燕燕一时也不想回去,点了点头,又怕麻烦皇后,便依他去昭阳宫住。
谈璓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他已做了皇帝,君心难测,你不能再当他是过去的襄王了。”
次日是陈太妃的生辰,听说大长公主在宫里,晚上派人来请她过去听戏。燕燕便备了寿礼,换了衣服,坐着肩舆,来到妙音阁。
燕燕道:“当然是做我的驸马!”
燕燕不知闵恪竟这样小心眼,又深感被他欺骗,十分气恼,道:“他昨日还答应帮我找你!”
闵恪道:“抓回来做什么?”
纵然气恼,又能怎样呢?他已是一国之君,撕破脸皮,只会害了谈璓。
燕燕喃喃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是在做梦么?”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
谈璓脸上晃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道:“我不愿归降,他自然记恨我。”
燕燕默然,她一直以为无论闵恪是世子,是王爷,还是皇帝,都是她最信任的人,不想他竟这样欺骗她,甚至以她为诱饵,谋害不愿归顺他的谈璓。
燕燕梗着脖子道:“我偏要强求!我和他拜过堂,成过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岂能让他说走就走?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儿!”说着又觉得委屈,哽咽道:“他凭什么不要我?我跟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么!他受点委屈怎么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天涯海角(下)
昭阳宫正殿面阔七间,前后出廊,殿前出月台,台上有四座鎏金铜香炉。殿内装饰华丽,床帐被褥,一应都是新的。
闵恪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背,附和道:“是他不识好歹,一味想保自己的名节,全然不顾姑姑的感受,为了这种人伤心,不值当。”
燕燕这才满意,又叮嘱道:“把人带回来便行了,不要伤着他。”
燕燕一听这话,便红了眼圈,想起那晚在行辕中饮酒,他言笑晏晏下竟存了永别的心思,眼泪一发止不住,顾不得失礼,匆匆告辞离去。
燕燕急忙伸手拉他起来,才止住的泪水又滚落脸庞,紧紧抱住他道:“你怎么不去六合会馆见我?”
一起用过午膳,闵恪道:“姑姑回去也是伤心,就留在宫里罢。等公主府修缮完毕,再出去住。”
燕燕忽然发现,失控的不是与她分离的谈璓,而是近在身边的闵恪。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手中拿着剑,眼含笑意,下巴上一片青茬。
燕燕被狂喜淹没,却见他松开手,屈膝下跪行礼,道:“微臣参见大长公主。”
燕燕昨夜不曾好睡,适才又吃了酒,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谈璓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道:“六合会馆四周都是埋伏,我根本无法靠近。你只要出宫,周围便有许多暗卫,我只能进宫来找你。”
燕燕吃惊道:“他要杀你?他为何要杀你?”
闵恪想起她小时候看戏看得伤心,也是如此在他怀中大哭,如今长大了,哭的是自己的戏了。哄她许久,果真叫来新任金吾卫统领苗玖,命他带人捉拿谈璓。
这一声如有魔力,燕燕应声止住哭,拉下锦被,难以置信地看着床边的谈璓。
闵恪在她身边坐下,道:“他自己不知珍惜,姑姑又何必强求呢?”
谈璓面色欣喜,正欲言语,门框上显出一道高挑的身影,是闵恪来了。
闵恪忍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她不由心惊,又感到悲凉,道:“如星,我们离开这里罢。”
谈璓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触感真实,不是做梦。
燕燕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发作出来道:“你现在就派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皇极殿内,闵恪正与两位内阁大臣说话,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道:“皇上,大长公主求见。”
燕燕道:“我在换衣服,准备睡了,你回去罢。”
闵恪听她声音有点哭腔,更放心不下,道:“我听说你从陈太妃那里回来便不高兴,有人欺负你了么?”
两人都紧张起来,闵恪推了下门,发现门被拴上了,里面却亮着灯,奇怪道:“妧妧,你在做什么?”
苗玖看看闵恪,见他点头,便答应着去了。
回到昭阳宫,挥退宫女,倒在床上蒙着头痛哭,忽有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轻轻叫了一声:“燕燕。”
燕燕总算听见一句公道话,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都往他的龙袍上抹。
皇后,宁王,几位太妃都在,众人见过礼,让燕燕坐在寿星旁边。听了几出戏,轮到宁王点,点了一出《坐宫》。
闵恪弯起唇角,笑了一下,三言两语结束谈话,走到东暖阁,见她穿着玉白宝蓝实地纱长衫,下着杏红罗裙,满花青缎鞋,头上斜插着一根玉簪,沉着脸坐在椅上,瞪着鱼缸里的两条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