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不禁悚然,本能地跪下了,道:“回皇上,公主在阁中摔伤了,微臣正要送她去值房等太医来看。”
马馆长安慰道:“人都知道文靖侯对公主情深义重,他若约公主在这里相见,一定会来的,这几日大约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公主先回去罢,我替你在这里守着,文靖侯来了我便告诉他你来过了,他自然会去找你。”
姜氏兀自出神,没答话。
这种未知煎熬着人,脚上的伤一发痛,日头落下,会馆内人越来越少,喧闹的街市逐渐安静。等到深夜,要闭馆了,燕燕方才扶着侍女的手黯然离开。
姜氏倒是诧异。
燕燕只当他是放心不下,忍着痛道:“没事的,你去忙罢。”
回到谈府,淇雪见她满脸泪痕,知道又没等着,再三
次日一早又来,如此等了三日,马馆长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可是在等文靖侯?”
闵恪愣了一下,才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上来,冷冷看她一眼,没有动。
另一个书生道:“可是他夫人还在京城,他难道不要夫人了么?”
宫女蹲在地上,托着燕燕的脚,小心翼翼地褪下一只绣鞋。闵恪抿了抿唇角,转身走了出去。
次日天交五鼓,东方露出鱼肚白,内廷还是一片寂静,燕燕便睡不着了,起身梳洗了,坐着轿子出宫,来到六合会馆。
王逸之见她上楼,忽想起那楼梯不大结实,工匠还没来修,提醒道:“公主别走那里!”
晚上闵恪又来看了一回,听说她要走,也没有多留。
这一大早,馆内没什么人,马馆长也才起,正坐在椅上就着一碗豆汁吃烧麦。见她扶着侍女的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甚是诧异,忙站起身,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上前作揖,刚叫了声文靖侯夫人,想起最近京中热议的话题,又改口道:“见过大长公主。”
姜氏笑道:“皇姑太见外了。早上你说明日要回去,这下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还是多住几日罢。”
宫女取来冰块用薄纱包着,冷敷一阵,疼痛缓解,燕燕见姜氏忙前忙后,很过意不去道:“给皇后添麻烦了。”
燕燕摆了摆手,示意免礼,道:“我来等人,馆长接着吃罢。”
她在一张方桌旁坐下,马馆长亲自给她倒了茶,方才坐回去继续吃早饭。
邻桌一个戴方巾的书生高声道:“有道是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那文靖侯是什么人?儒生的领袖,武士的将帅,高风亮节,一身骨气,岂能侍奉新君?我看他多半是退隐了。”
这话提醒了众人,纷纷摇头叹息,替谈璓感到不值。
王逸之抱着燕燕站住脚,还没来得及解释,闵恪已到了跟前,满脸乌云,伸出手一把将燕燕接了过去。
王逸之与两名小太监都吓了一跳,围着她道:“公主怎么样?”
太医见她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又叫她一声。她方才回过神,道:“公主伤得怎样?”
笑道:“你忙罢,我随便看看。”
可巧这时,闵恪和吏部尚书有事走了过来,见状脸色骤沉,疾步上前道:“王逸之,你在做什么!”
燕燕摇头道:“我明日有要紧事,必须回去,多谢皇后好意。”
亦或是后悔了,不想再见她了?
分开的每一个时辰都是失控的,尤其在这动荡之际,暗含着意想不到的变数,就像天上的浮云,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形状。
燕燕深知谈璓的为人,三日不来,多半是不会再来了,口中道谢,心中犹如刀割,坐上轿子便抽噎起来。
燕燕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议论她和谈璓的事,却始终不见谈璓本人,心情逐渐焦躁起来。
燕燕点了点头,闵恪见她神情痛楚,一时也不好发作,将她抱到值房放在榻上。太医急匆匆地赶来,姜氏带着宫女也闻讯赶来。
“大长公主是文靖侯失踪后被接回京城的,大长公主与新君关系亲厚,一个有钱,一个有兵,没准儿早就串通好了,文靖侯哪里还容得下她?”
他是不是遇上了麻烦,赶不过来了?
燕燕不作声,却被他这一问,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太医仔细看过,道:“皇后娘娘,公主只是崴了脚,用冰块冷敷三日,再热敷几日,便没事了。”
燕燕伤在脚上,宫女要替她脱鞋,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话音刚落,木板咔嚓断裂,燕燕脚下踩空,摔了下来。
声名显赫的文靖侯自从新帝登基便下落不明,他的夫人摇身变成了大长公主,此事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姜氏见闵恪还站在一旁,道:“皇上也请回避罢。”
太医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姜氏点点头,道:“没事就好。”叫人抬来肩舆,送燕燕回坤宁宫休息。
燕燕捂着脚踝,蹙眉吸气,疼得说不出话。王逸之让小太监去传太医,自己抱起她去旁边的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