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想到,他怎么会做一个叛徒?两厢为难,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上绝路来成全她。
淇雪还在,燕燕急忙问她道:“侯爷留下什么话没有?”
燕燕向他笑了笑,目光扫视一圈,失望道:“怎么不见如星?”
燕燕很是意外,没有说话。
燕燕与她走到一旁,她方低声道:“侯爷那日回来,告诉婢子夫人是先帝的嫡长女,新帝登基后便会回京。他不便和新帝相见,带着老夫人先去别处安置,让夫人四月初一在六合会馆等他。”
闵恪走上前,她含笑看他一眼,这一眼足以抵消所有辛苦。
这油尽灯枯的人哪经得起折腾,闵恪急忙上前拉她,道:“姑姑快松手,谈璓要去哪里怎么会告诉他?不如把府里的下人叫来问问。”
到了谈府,府里的下人都出来接驾,果真少了许多,谈璓的随从都不见了。
天睿帝道:“他没有错,朕为何要杀他?”
须臾,燕燕戴着十二龙九凤冠,珠翠面花,扶着侍女的手,摇摇下辇,深青色翟衣上的织金云龙纹熠熠生辉。
燕燕疾步上前,盯着他败叶般令人生厌的脸,道:“你当真没有杀如星?”
燕燕捕捉到他浑浊的眼中掠过的那一丝快意,怒火猛地蹿上来,伸手掐住他的脖颈,逼问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你告诉我!”
那些书信上的字迹与谈璓平日所写有细微的不同,燕燕只当是行军途中匆忙所致,没有留意,此时闻言,如闻霹雳,呆了半晌,脸上血色褪去,颤声重复道:“不知去向?”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道:“你实话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闵恪带着她来到衍庆宫,殿内的熏香盖不住病老之人散发的腐朽气,已经卸下秉笔大太监一职的蒋芳还在榻前伺候,见他二人走进来,下跪行礼。
如此包容,实在令燕燕感动又惭愧,眼中一热,泪水便滴下腮来。高嬷嬷向她请罪,她也没有计较,只等着十日后与谈璓重逢。
燕燕盯了他半晌,松开手,道:“你父亲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淇雪笑道:“侯爷几时真生过夫人的气?”
燕燕喜出望外,不敢相信道:“他没有生我的气么?”
燕燕知道他没必要骗自己,悬着的一颗心且放下,冷冷道:“你杀的无辜之人还少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燕燕松开手,天睿帝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闵恪叫众人好生照看着,和燕燕走出衍庆宫。
闵恪伸手扶他道:“公公不必多礼。”
榻上的天睿帝掀起眼皮,看了看这狼子野心的姑侄两,笑道:“皇妹,别来无恙。”
闵恪从她眼中看到怒意,心中也恼火,大好的日子,为了一个外人何至于此!面上只能耐着性子道:“父皇没有杀他,他自己不愿意留在京城,我来之前便走了。”
闵恪道:“姑姑,谈璓并未归降,他那日只是叫高嬷嬷送你来找我。彼时战乱,我怕你出事,只好先瞒着你,那些书信也是我叫人伪造的。他被父皇召回京城,之后便不知去向。”
天睿帝见她神色痛苦,心中有些快意,摇了摇头。
天睿帝道:“朕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如星放下过去,你这么做,倒也没有出乎朕的意料。帝王家的人,哪个不自私呢?”
众人正纳闷这大长公主怎么和先前的文靖侯夫人长得一模一样,闻言竟是一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这话戳中了燕燕的痛处,她何尝不明白,她的仇恨和谈璓毫无关系,她利用他的爱逼迫他背信弃义,帮自己报仇,是十足的自私。
燕燕明白他的顾虑,没有推辞。桂清做了御前侍卫,和一众御林军送她回府。燕燕见他快活的样子,心想也算是对薛老板有个交代了。
天睿帝道:“皇妹,其实那日你们和瑄儿在郊外打马球时,朕便认出你了。你可知朕为何没有揭穿你?”
燕燕有些忐忑,随他走到皇极殿,心不在焉地度过典礼,移步至偏殿,又问谈璓在哪儿。
燕燕心中绞痛,涩声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要去哪里?”
燕燕要回谈府,闵恪道:“如今人都知道姑姑的身份,宫外恐怕不安全,谈府的人又走了许多,我多派些人保护姑姑。”
闵恪眉头一蹙,又对她笑道:“姑姑莫急,待会儿再告诉你。”
淇雪看了看四周的御林军,似乎有些顾忌。
姑侄见过礼,后面的宁王失声道:“于姐姐!”
风十里,凤辇缓缓而来,闵恪面上的笑意透着发自内心的欢喜,旁边刚封为宁王的五皇子从未见他这样笑过,暗道:素闻大哥与这位流落民间的皇姑感情深厚,果真如此。
是她把他逼上绝路,幸而他得王偏爱,网开一面,绝处逢生,往后还愿意见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