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仔细回想自己当时下药的动作,确信无人察觉。于是勉强维持住镇定,亲自弯腰将茶壶捡起,细细查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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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辛也不恼,端起药来自己尝了一口,笑道,“果然很苦,难怪母妃不肯喝。”
熏香烧得极重,整个宫殿都散着这股浓得呛鼻的味道。
露华宫。
“你还我孩子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淑妃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她无意识地用力攥紧拳头,甚至没注意到长长的指甲都扎进了肉里。“跟他说我歇下了,谁都不见。”
“太子妃”听见这副动静,微微动动耳朵,慵懒地翻了个身,浑不在意地接着睡了过去,骄矜的模样和虞渊同出一辙。
虞辛应了一声,恰巧瞧见翠环手里端着的药,于是弯了弯唇角,朝她勾勾手,示意她把药送过来。
乌黑的药汁盛在白瓷碗里,随着小巧的药勺的搅动荡起涟漪,一圈一圈,煞是好看。
“母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可要当心身子。”虞辛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小心地放到一边,手指一个不注意被划了一下,指尖微微渗出血来。
淑妃被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彻底激怒,一把将药碗狠狠掀翻在地上。白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瓷片四溅,药汁泼了一地,弄脏了地上新铺的精巧的毯子。
“吵醒太子妃,本宫砍了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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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渊面色一僵,咬紧了下唇。
没了旁人,淑妃索性不再敷衍,别过头不肯理他。
宫人们屏息凝神,跟在他身后轻轻地打扇子,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为什么会落到虞辛手里?
原本合得紧实的盒盖因为他的动作而裂开,滚出一盏精致的白玉茶壶,直直映入他的眼底。
这茶壶是皇帝身边的御用之物。
淑妃半倚在床上,身后靠着软垫,盖着厚厚的锦被,神色恹恹。
淑妃被他听见方才敷衍的托辞,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讪讪道,“原来是辛儿过来了,快起来。”
太子性情阴沉,带得这东宫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虞辛——”虞渊脊背发凉,拧紧眉头道,“他遣人送过来时,还说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怎么看怎么像今日他在御书房时,用过的那盏。
虞渊听见虞辛的名头,面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厌恶的神情。他单手护着奶猫,抬脚用力踹在那人胸口,将他踹翻在地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竖起食指抵在下唇,瞥他一眼,“嘘”了一声。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有宫人捧着个雕工精致的檀木盒子,步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太子殿下,大殿下方才遣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大礼。”
虞渊双手交叠,抱着只通体纯白的奶猫在怀里逗弄。
话音未毕,内室的门便被人推开,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虞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虞辛一身白衣,衣摆滚着祥云暗纹,温和的脸上带着毫无攻击性的浅笑,挑着眉看她,语气甚是恭谨,规规矩矩地跪了安,让人跳不出错来,“儿臣见过母妃。”
虞辛默然,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沉声道,“母妃,谨言慎行。”
小丫头被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红了脸,羞得头都不敢抬,连淑妃瞪过来的阻止的眼神都没看见,乖乖捧着药递了过去,心里想着大殿下对娘娘可真是一片孝心。
“娘娘,大殿下来看您了。”小丫头翠环叽叽喳喳地端着药进来,声音又清又脆,喜鹊似的,好像在报什么喜人的消息。
雕花檀木盒子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赤色滚金暗龙纹的衣袖掩映之下,露出两只毛绒绒的猫耳朵,小小软软的一团,全身蜷缩在一起,窝在虞渊胸口,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虞渊一下一下轻抚它的后背,眸中现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和。
这么一大块通体无瑕的白玉本就极为罕见,更别说还要将它雕琢成一盏精巧的茶壶,是只有皇帝那里才有的无二的贡品。
将茶壶呈上来的宫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生怕触了太子的霉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大殿下说,您看了盒中之物,自会明白。”
“虞辛送过来的东西,也配拿到本宫眼前。拿出去,扔了。”
虞渊抬手往上将奶猫托了托,扬着下巴,玄黑色长靴包裹着的足尖在盒子上面轻点,不屑地将它勾到一旁。
小奶猫彻
淑妃看着他平静的动作,心如同被剜出来扔到冰窟里,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悄然落下两行清泪。
“你们都先下去吧,母妃这里有我伺候。”虞辛摒退了一众宫人,偌大的宫室瞬时只余他们母子二人。虞辛端着瓷碗坐到床边,舀起一勺药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喂到淑妃嘴边,“母妃,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