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客厅里的光线要比卧室明亮太多,他一时半会儿有些发蒙,像个迷路的小孩,正眯着眼不知该怎么摸去厨房。
…………
“那我去做饭。”
末雪将融,枯木未生,春意澎湃,云霞夕光,似乎生活里的万物汹涌都被揉碎进了这无边的乐声里,此刻他的一切情感,都得到了它温柔的反应。
谁知沈流春就像有读心术一般,而且
会不会是他眼花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是蜷缩在一隅,日光透过手臂, 无法落进尘埃里。
沈流春点头。
沈流春还想挨在一旁围观煮饭,这次却被易年光温柔地赶了出来。
沈流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果然白天的时候话会变少吗,易年光笑了。
“头还痛的话,就吃点东西把汤喝了,饭很快就好。”
“我一直吃素的,”沈流春好容易把嘴里的肉咽干净,口齿清晰起来,眸中毫不掩饰地发着光,“很好吃。”
“给你在路上买的醒酒汤,趁热喝。”易年光换上拖鞋走过来,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递给他,“学校那边我今天帮你请了假,好好休息吧。”
他立时盯着门口戒备起来,本能地。
屋子里的窗帘仍是拉上的,无论屋外阳光如何灿烂,总不会莽撞地刺伤沈流春的眼睛。
其实是那飘荡已久的声音终于闯进他的耳膜。
年幼的悲伤将精灵与世隔绝,苦涩淹没他。近乎窒息时,月下的窗边却突然传来打破禁忌的音乐声。
还好。
“想吃什么?”
在梦里,黑暗是一瞬,转眼又满目光明。
是因为喝了酒吗?还是……
沈流春点点头,有些意外。
尤其是他简单做的那份鸡肉火锅,看上去就像是惨遭了非人的虐待。
“……慢点吃。”易年光见沈流春那副令人咋舌的进食速度,不免有些无语,只眼里仍笑着的。
“你想吃这个?”易年光把那块放在保鲜袋里的冷冻鸡肉拿出来。
不料,是易年光回来了。
他又看了看沈流春一个劲儿动筷子的模样。
一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沈流春抱着热乎的醒酒汤,眼神还有点迷蒙,“厨房在哪儿?”
他抬手覆上双眼,渐渐适应了光线。
他太单薄了。
“还好,就是头还有点疼。”沈流春点头。
“感觉味道怎么样?”为了防止尴尬,易年光又紧接着找了个话头。
只是这个场景太过熟悉。
“对了,”饭愉快地吃到了一半,易年光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一时有些犹豫,“昨晚……”
“你……没吃过这个?”身体比大脑动作更快,当他的想法下意识被脱口说出,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了下。
还真没吃过。
“饿了?”易年光却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
是梦里。
沈流春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只看见一块模样很奇怪的东西,带着好奇伸手指了指。
“不要……”沈流春哆嗦着又翻了个身,紧贴着小半边的枕头已经被濡湿过一遭,通体冰凉下来。
脑部一阵强有力的疼痛突然袭来,不由分说就拉扯着把他扔回现实。
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涸。
沈流春梦见他拖着废掉的双足不停挪动着,去找寻哪里有朝霞落日、海沟山坡、海底潮鸣。
虽然当易年光把饭菜端上饭桌时,他已经饥肠辘辘了。
“感觉怎么样?”少年身上还是那件第二次换的衬衫,虽说易年光高高瘦瘦算是标准身材,但那衣服穿在沈流春身上还是稍显宽松了些。
沈流春抬眼看向他,嘴里塞着肉,摇摇头。
但他始终无法看清,面前那条黑色的路该怎么走。
从几重的梦中堪堪挣扎过来,他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感到有些饿,于是脚尖触地,模模糊糊就摸下了床。
只嗅了两口味道,沈流春便嫌恶地把醒酒汤放在了一边。他圾着拖鞋,鬼魂一样跟着易年光后脚就飘进厨房。
小孩还找不着南北,门口却传来了一阵钥匙转动的哗啦声。
沈流春松了口气。
难得睡着了一回,却还是做了这些梦。
感觉像是……
失去了双翼的精灵被迫着囿于一处,白鸟也踩碎群星,坠入撕裂的霞光里,黑夜合上它的眼,湮灭灰烬。
在梦里,指针被折断,于是光阴不再行止。
面对让人嫌弃的醒酒汤,从小浪到大的沈流春难得第一次这么听别人的话。
易年光打开冰箱上下的门,察觉到人过来,便给他让了点空。
“我就先收下了。”
它听到了他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