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翻翻方子,应当有一副方子恰适合你用。”一谈到病情林大夫说话都利索不少,她眼中似有光。
祈光刚刚已在林大夫口中得知外祖母病情,肺病形成的顽疾已无治愈可能,光凭良药吊着。除此之外,外祖母清醒时思及早逝的女儿和久不得见的外孙女儿,总是以泪洗面。心病更难医。
这竟是位年轻的女子,她半脸覆纱,只留一双美目在外,眉眼不似中原人。
林大夫动作轻柔,那药膏冰冰凉凉,触及伤口隐有刺痛,随即便麻酥酥的。待她涂抹完毕,便将罐子留在了屋内桌上。
祈光到时外祖母还未醒来,舅舅看她状态不佳,又听宗浮说及她的身体,便唤来特为外祖母请的大夫要给祈光瞧瞧。
舅舅在门口候着她,二人一同向外祖母居住的院落行去。
“这是宗先生处理过的吧,外伤么,他最擅长了。”林大夫的确有外族口音,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罐药膏,“但女子的身体,须得好好呵护。”
“殿下,为了卢氏,您在京城受苦了。”卢镝并无怨恨,这些年肃州与京城少有交流,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祈光一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保全了卢氏。
“您可知晓自己的病情?”林大夫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实话,“您是……石女?”
“舅舅放心,多亏有蔺五和宗先生,我已好了许多。”祈光不好拒绝舅舅好意,静待这位大夫为她摸脉问诊。
“头发……暂不拆了。”祈光看着镜中人,选了素净的饰品。
卢镝苦笑,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驰骋疆场的大元帅,曾经高大的身形在肃州日日的凛冽寒风中变得佝偻。
“有时候,生育对于女人来说是惩罚呢。”
虽没亲眼见识到自己的伤口,但祈光猜测必定不好看。她不是以色侍人的身份,但谁人都不想留个狰狞伤疤在身上。
祈光早产,甫一出生就被产婆断言是个石女。她的身体与正常女子无异,可她永不能生育。因着这个原因,她自小身体便弱,所受之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算得上是皇族密辛,祈光心中已有杀意。
“那时陛下尤为在意肃州,苍峻山脚甚至有精兵把守。肃州但凡飞出一只鸟儿都得让他们射落下来……”
“您可不要讳疾忌医。”林大夫以为她不愿意吃药,“这病没什么的,在我居住过的部落,女人们甚至有人想得这病。”
祈光的身份只有府中数人知晓,林大夫只将她当卢氏亲族,说话也随意了些。
祈光穿好衣衫,问:“林大夫还有什么要嘱托的?”
府中早备好新衣袍,侍奉祈光的奴婢为她稍作妆画,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进城后宗浮嘱咐她勿拉车帘,祈光不知这是到了何处,却听宗浮敲开院门,一人脚步稳健急促,行至她车门前。
临近晌午,外祖母醒了,那头下人们伺候老夫人穿衣洗漱,祈光这头已接到消息,准备前去拜见。
她踮脚抱住久未见面的亲人,终于似孩童一般哇哇大哭。
祈明登基之前有一小拨人曾提到过祈光也可继承大统,这些人所在的家族在尘埃落定后或被定罪处死、或遭流放。卢氏握有重
“为何外祖母最初患病时未及时救治呢?”祈光没有埋怨之意,她猜到是什么原因,只是她想从舅舅口中得到答案。
林大夫磕磕巴巴地表达,但祈光能懂她的意思。
祈光神情冷凝,卢氏刚刚迁来肃州时,她恨极了祈明,却要在他面前虚与委蛇。祈明面子上受着,原来背地里对卢氏这般施压。
祈光转而问起外祖母的病情,此事便轻轻揭过了。
门学过梳发。
“臣恭迎殿下。”一只大手掀开车帘,卢镝眼含泪花,祈光伸手握住舅舅,借力跳下马车。
这个词语……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了。祈光缓缓抬眼,没有回答她。
“那就多谢林大夫了,药我会吃吃看的。”
诊脉过后林大夫并未轻下结论,她请求看一看祈光背后伤口。卢镝立刻屏退所有人,为二人留出了空间。
这是母后最大的心病,祈光出生时所有知道此事的太医和宫仆一律被处死。母后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连父皇都以为只是因为那些人耽搁时辰误了皇后生产。
林大夫却无察觉,继续道:“看来是了。那您更要注意身体,旁人冬日落水尚会大病一场,您若不多加注意,怕会落下更深的病根。”
“此药每日一外敷。”林大夫退了两步,却没有出去的意思。
祈光面无表情,她犹记得幼时母后每每为她寻来大夫,那些人总会或多或少地露出惊异神色,最终都不知所踪。
徐令见祈光目露好奇,在她身侧悄声解释:“这位是林娘子,今年小卢将军送回来的,她医术极好。”
宗浮未再上这架马车,祈光睡了个安稳觉,也不需要旁人作陪。一路马蹄踏踏,停到了一处院落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