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东溟坐在正桌上,听来人诉说事情,再执笔写下一串经符,交由人贴身带着,可保平安。
阮相思坐在侧桌,将早就写好的友禅纸分给每一位来荥阳阁求卦分签的人。
庾东溟起身,走到阮相思跟前,手摸了摸桌上一摞的友禅纸:“这都是你亲手写的,累不累?”
这几日,她不说,不代表她心里的结打开了。
因纪衍绅的事,荥阳阁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屋门的八角风铃一直响着。
庾东溟偏头,瞧着阮相思,哪怕她在他的身边,他心里也不安。
“庾相师,”阮相思伸出手环住庾东溟,脸贴着他的胸膛,“明日你陪我去告诉我爹娘好不好?”
伍垣一听,吓得手缩回来:“是,上钦。”
“你要是捏了我的肩膀,你的手就别想再握弯刀了。”
襄儿伸了伸懒腰,她听了一天铜板入箱盒的声音,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魏府的冤屈得以洗清,我也无憾了,”阮相思手轻捏着友禅纸的一角,“只是,我为他们痛心,他们白白送了命,到头来,得来一句无罪,他们泉下有知,也会觉得人命不值钱吧。”
伍垣站在一旁不吭声,瞧了瞧襄儿与阮相思,他学着样子,伸出手想给庾东溟捏捏肩膀,手还没下去,庾东溟的声音就响起。
“相思小姐,你也累了,”襄儿手捏着阮相思的肩膀,“襄儿给你捏捏肩膀。”
到了晚上,荥阳阁总算清静了。
“不累。”
凨起尧下了告示,将魏府的冤屈洗清,魏府不再有背负的罪名,他的一句话,一个告示,就将她为之努力而做的事做了。
襄儿瞧见伍垣神色慌张的模样,偷笑着。
庾东溟抬手,指腹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可你阿爹阿娘,还有你弟阿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
阮相思捧着一小摞友禅纸,走到相思子树下,将友禅纸一张张挂在相思子树上,每一张友禅纸上都写着在荥阳阁去往黄泉的人的名字。
来占卜算卦求平安的人大多数是修无名坟的人,为无名的人下葬,他们不兴轮回因果之说,可今日,都来了。
“我为了洗清魏府的冤屈,找了那么久的证据,到头来,不如王上的一道告令。”阮相思眸中蕴着泪。
有人是为了家人,怕鬼魂索命,来为家人求一平安签,也有人是心虚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在无名坟的聚银上动了手脚,特意来为自己保一平安,更有甚者,是因着一年一度的七月半临近,心里害怕而来求一卦。
“相思小姐,襄儿这就去准备晚饭。”说完,襄儿就去后厨了,眼神示意伍垣跟上,后厨的柴火没有了,他可得帮她搬柴火。
阮相思忽地抬眸,对上庾东溟的目光,朝他莞尔一笑,示意他继续执笔写经符,别总盯着她瞧,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匙出生的名门公子,最后却落魄至此,连死了都要成为人的饭后谈资,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