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见血多不吉利。”
纸边如锋利的刀刃，轻划过伍垣的脸，一瞬，就渗出了血。
他将木拐放在一旁，伸手去拿庾东溟手中的坛子酒，拔掉酒盖，捧起坛子酒就饮了一口：“在你荥阳阁的屋檐上吹着风，喝着酒，这滋味，”他伸手拍了拍酒坛，绞尽脑汁才想出两个字，“奇妙。”
“你来做什么？想来荥阳阁结愿离开？”
庾东溟紧抿着唇，他不可能放下。
他拄着拐儿缓缓站起身：“世上最恶的，是人心，人心你可猜不透，”他叹口气，低头盯着他满是褶纹的手，“我就是没猜透人心，才落得这下场。”
话落，庾东溟飞出一张友禅纸，直冲伍垣飞来，伍垣也不躲。
“绅东翊。”
庾东溟跪坐在软垫上，拿起一张友禅纸：“在这世上，再无李铎一家。”
他仰头，猛喝完坛里的酒，将酒坛子往地上一砸：“我要回去了。”
翌日，魏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庾东溟眼神一变：“你见她了？”
“你啊你，”他摆手抬头，嗤了一声，“你的温柔与耐心全给那丫头了。”
“见了，”他眺望着胥枫城长街，盯着城门上的那簇灯火，“可你就算折了福，能驱她的邪祟，可她的命数你改不了，也救不了她。”
“上钦，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她。”伍垣口中的她，就是魏玲珑。
闻言，庾东溟才偏过头，盯着他。
“夜深了，见血，不吉利，”他举起木拐，抵住伍垣的弯刀，从肩上的褡裢里摸出几粒陈年红豆洒在地上，惹得式神上前琢磨，“多年不见，你的得力武士都长大了不少。”
想起她断了的银铃铛，他忽地开口：“你又折了你的福，给了她一件避凶魂恶魄的东西？”
“别那么瞧我，我这是回归故土，”他眸中蕴着泪，可脸上仍带着笑意，“我这才是真的放下了，要是我活得久，我真想教你什么叫放下。”
他转过头，将庾东溟细细打量：“这么多年，你模样仍是没变。”只有他，变成了一个糟老头了。
“上钦，你真的就这么放走李铎他们一家？”
第21章
屋外传来一记沙哑的嗓音，还有一重一浅的木拐落地的声音。
伍垣利落地拔出弯刀，在那人刚踏进屋子，弯刀的刀刃已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一刀毙了他的命。
他握着酒坛的手微微一紧：“好久没听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他又捧起坛子酒猛灌了一口，“看在我的年纪上，别人还叫我一声阿翁。”
他可是看见了，连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武士，他都能眼不眨的伤他，唯独对那丫头不同。
“那丫头真长大了。”他第一回 见她，还是个只知道要糖吃的小娃娃呢。
“可是上钦，你帮的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她的命数已经定了，你能放了一个李铎，可仍会有你杀不尽的李铎，”伍垣微微抬头，盯着庾东溟，“上一世的错，这一世也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