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战至力竭,终于倒在血泊之中,司徒觅孤身站在城墙上,负手漠然视之。
而这一回,她意外地看到一抹纤纤细影静立在齐文雨墓前。
月容缓缓续道,“我各处询问,寻遍后山,也找不到文雨的墓地。而唐夫人也不知身在何处。”
那么此人是谁?
箬城城郊处的别苑经年无人问津,渐渐荒废破落,后院藤蔓都绕到了前院。
一双桃花眼眼尾勾起,即使口吻温和平静,也似有一丝玩味。
江妤恍然道,“原来是月老板,好久不见。”
成谨只得认命道,“别,改都改了,成严就成严,怎么着也比成莫愁好。”
江妤常劝他别总愁眉苦脸的,成天跟丢了钱似的,唐宣则站在江妤那边淡然向成谨道,“或者你该改名为成莫愁,现在申请也不晚。”
成谨表示很委屈,晓鸢可以继续叫晓鸢,而他却必须改名为成严,他觉得半点不如原来的好听。
唐宣还是习惯喊她妤儿,只当妤儿是她的小字。好在江妤只需喊他夫君,不必改口为唐慕余。
记忆被翻开,停在与齐文雨初次相见那一页。
那花园有一美名,唤作瑾园,因其间名花异卉光彩如玉而得名,但听说里边最珍贵稀有的,是林下几丛淡雅清幽的墨兰。
莫愁莫愁,听着跟峨眉师太似的。
此后良城依然是良城,但城中再无城主,箬、奉、易三城亦然。
需知除了唐宣,她从未同旁人提起过齐文雨葬在何处,齐文雨生前也从未同她说起过家人朋友。
江妤心中愧疚,“抱歉,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旁人会来祭奠阿文。”
江妤颇为动容,“好在,你已找到他了。”自他身后递去一张帕子,他接过后抹了把脸才转过身来,道了声“多谢”。
他客气有礼地打招呼,“唐夫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倌馆的店家,月容。”
月容惨然一笑,泪水自眼角溢出,还未流下面庞,便被他抬手抹了去。
江妤放慢脚步走近,那人听闻声响嫣然回头。
司徒觅原想功成身退,不再汲汲于名利,但侯爷诚心以待,纡尊降贵再三挽留,司徒觅感念其知遇之恩,便留在了荣国侯府,成了侯爷入幕之宾。
熊敬贤改名为熊致富,苏昼改名为苏晔,两家定居于同城,只不过一户在东,一户在南,中间隔了几条街外加一座花园。
月容面上笑意褪去,眸中闪着幽幽的光,“我本无意打听他的事,我想唐夫人是个好人,定然会善待他。直到四年前小倌馆易主,我带着多年积蓄,打算漂泊各地,四海为家。临走前才得知,文雨三年前就死了。”话到此处,他看了江妤一眼。
三年又三年,江妤嫁给唐宣已近十年了。
亦有人说,那是花园的主人以其夫人之名用作了园名。
三月既望,齐文雨的祭日。
春分时节,万物复苏,草长莺飞。这天虽未下雨,但泥土湿漉,树梢枝头蕴了水,轻风一吹便滚落坠下。
江妤看他像是刚过而立之年,改口道,“月先生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江妤其实有些意外,纵然有过多年主仆之情,也不至于此啊。
“你来了。”
他身着素衣,手执一个竹藤编的篮子,篮中空无一物,大约是带了祭礼来,已都放在齐文雨墓前了。
他嗓音尖尖,江妤略感熟悉。
江妤心中一紧,想必他知道齐文雨是为她而死。
月容忍俊不禁,“我早已不是什么老板了,上了年纪,哪还管的动底下的人,伺候的好客官呢。”
七年前江妤将齐文雨安葬在乔林深处,七年来年年踩脏了新鞋、打湿了衣衫去拜祭他。
一曲毕,弦音绝,江妤起身往香炉里添了一包碧水香,缓缓行至屋外,遥望西南。
唐宣浴血奋战,江妤廊下抚琴;
“我不相信唐夫人会将文雨弃尸荒野,使他无处安身,这四年便一直没放弃找到他的希望。”目光落在墓碑上,“乔林外的那座木屋是他安稳地住了三年的地方,我多次去看过,这片乔林我也数次来过,只是不曾走到这样深。”他伸手抚过墓碑,“原来是我遗憾错过,才晚了七年来看望他。”
第43章 番外一: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