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走时天还没亮，我夺门出去时已不见他的身影。店主在我身后坐着，只对我说:不必追。
今天大寒。
店主常叨念你费纸，作践了好物。这下你信了。
你的师父很不容易。
本以为他会念在我是病人不会重提。天晓得他竟不愿揭过去，该是我抓他手抓得疼了吧。
我问他忙了这些日子，可都准备妥当了。他便回我都已好了，明日便走。
1.
他看着我，说，吕轻舟，双砚山，吕轻舟。
仔细想来，阿文不曾慢了手里的笔，也不曾放了他手里的书。
而你，在六年前窥得了一些秘密，自请罪罚，禁了一身修为，下山来了。
景和九年，腊月廿二日
昨晚同店主逛了庙会。
我又不是醉酒，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何时睡去，我是不记得了。
24.
你要收拾行囊，发现除了几件御寒的衣物，余下的便是一摞纸册。
我说，保重。
景和九年，腊月廿一日
20.
他为我捋平领上的褶皱，说，阿玄，保重，后会有期。
雨水。
路上泥湿露重，偶见一枝白花。
迎面寒风令我打了个冷颤。
你没想过自己竟积得如此多的纸张，心中好奇上面写了啥。于是你随意翻开，发现上面记了诸多要事，决定找个地方烧了它。
我不是个伶俐的丫头，具体年岁也已不知，幸得如今求道者众，我这年纪尚没有多少人说上闲话。
我又怎可能嫌弃。他用的纸都极为讲究，平日里也不舍得用，如今尽数与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店主说，我这药钱怕是要抵得上我那俩月的月钱了。听后我没跟他争舌，他倒是不自在了。
我倒是还想瞧瞧这未曾谋面的店主夫人，只是这无缘之事，也不必去计较了。若他日幸得会面，倒可算是偿愿。
廿九那日便是除夕了，阿文竟要走这么急。
六年了，我也同他们有感情了。
你决定了要离开栖身六年的地方，心中微怅。
六年前初见他时，还是浑身是血的模样。
你下山已有六年，这些你都不知道。
景和九年，腊月十六日
我回头见了他脸色，只觉他颇为疲惫，一时间竟想到了师父他老人家，只觉彼时的我便是如今的阿文。我那般忤逆，师父他更是如此吧。
你拜师的时间不早，不过是彼时诸位师叔师伯已无门位可填，你竟是连同自己后面的几位师弟师妹一齐拜入了你师父门下。几位虽是年纪相差无几，最后却是以年纪为由头要你行六，你至今想不通为什么。毕竟，若要按门
23.
3.
你的师父收了九个弟子，你行六。
21.
22.
今日店主说，玄丫头，我还不曾知晓你的名字。
也不过是一个拿我开趣的人罢了。
我当时愣了会儿，才问他，不过了年再走么？我还想着大夫再带我们上一回萃珍楼呢。
你的大师兄俗务缠身，道心不稳了。你的三师姐欲结道侣，闹得你师父头疼。你的四师兄和八师妹不满门规，各自下山去了。你的五师兄是被一道急诏叫回了宫去，而非时日到了。
精神好了些，抓上笔头写上一写。
昨晚见店主给我煎了药过来，喝完药后，我一时间竟觉得他比师父他老人家还要亲，一时间竟忍不住啼哭了。罢，此事休要重提。
你只知道，你的二师姐爱上了一个魔修，六年前追爱去了。你的小师弟入了魔，现在是魔宫之主了。你的九师妹日前随你下了山，现在被你师父禁足了。
过段日子阿文便要走了，这是我前些天才知晓的。我本以为他会学了店主手艺，不想却还是要走的。
景和十年，正月十六日
天涯无期。
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景和十年，正月廿一日
我猜出的灯谜比他多。
我看了他一会儿，回他，方玄，一方门，方玄。
你叫方玄，一方门出身。
2.
师姐销记
店主知他性子，也没留他。
合上门时，我在想何时向他开口合适。
店主说我昨晚抓着他的手哭了一宿才睡去。
阿文同我说，我平日里也爱沾些纸墨书本，如今这些他尚未用完又带不走的，便留给我作消遣了，望我莫要嫌弃。
店主应是看出了我的意思，便叫我尽管说。他听闻后，像是怒气冲冲，又像是了然的样子。最后他说:你我先把这年过了吧，年后我带你再上回萃珍楼，之后你再走也不迟。
跃动的灯光映着店主的脸，我看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