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疑问？”若是以前，项茂行说这句话必是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谁也不敢靠近，更不敢继续往下说。如今他满脸笑意，对着陶萱苏更是温柔缱绻，仿佛冬季照进屋子的一抹暖阳。
盛嬷嬷打开棉帘子走进来，等王爷弹完才徐徐上前。陶萱苏一看她神色严肃便知查到了蛛丝马迹，遂和王爷止住了笑声。
项茂行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消失，解释道：“这里一共一百二十九枚石头，从前我领兵作战时，亲手杀了一百二十九个人。萱儿，不瞒你说，以前我争强好胜，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所以才会请求随军学习，想一步一步掌握兵权。但我并不嗜战，在我看来，无论是我楚国的士兵，还是敌国的士兵，每一个士兵都有娘亲，有妻子，有儿女，是别人的春闺梦里人，是别人倚门而望的深深牵挂。我真的不忍心去杀人，可又不得不。”
项茂行伸手握住陶萱苏的手，笑道：“以后啊，我这双手不用拿枪射箭，也不会再沾染罪恶，只需要牵着你的手，咱们一同稳稳地走下去。”
临近午膳，项茂行正弹一曲《凤求凰》给陶萱苏听。
初嫁王府时，因胡金枝不听使唤，推托移植牡丹花，陶萱苏还特意拿她作筏子，杀一儆百，震慑王府奴仆，此后王府再没有奴才敢违背她的意思。本以为放胡金枝一马，她能改过自新，没想到贼心不死，反来谋害。
项茂行的故事里有他从前的凌云壮志，有他对国家对战争的真知灼见，然后最终都因为他坠马失明而烟消云散，变得毫无意义。陶萱苏默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项茂行双手仍放在琴弦上，微皱眉头，想了想道：“我实在想不出胡金枝本人要害我的理由。背后多半有人指使，就像宫里的太监从背后推了你一把。盛嬷嬷，把胡金枝叫过来，本王亲自审问她。”
“胡金枝？”陶萱苏回忆道，“可是之前那个负责院子花草树木的？”
项茂行含笑道：“入冬以来，就没有闻到花香了。”陶萱苏离开王府时，窗户外的小花园里种的是菊花，如今深冬，菊花早就凋谢枯萎，连根都不剩了。
项茂行吃吃笑道：“毕竟是木头，哪里比得上真人？我的木雕送你，你的木雕我保留着，我们一人一个。”
“以前我会想，等有一天我坐上了父皇的位子，我要主张和平，两国交好，互通往来，不必为了疆土打打杀杀，闹得民不聊生，不值得，每个人都应当过上安宁的生活。一个皇帝对疆土的野心需要无数战士牺牲换取的。每杀一个人，我就捡一块石头，我想知道我这辈子手上会沾染多少罪恶，不知不觉就积攒了这些。”他缓缓摸过石头，哀戚而肃静。
项茂行顿住了，那些事就像上辈子一般，可讲出来又恍如昨日。
第53章 膳食
陶萱苏看见桌上放着一堆石头，石头摆成人形，忍不住问道：“王爷，我有个疑问。”
陶萱苏又想起摄政王项则和他妻子宋宝璐的深情厚谊，心里甜似蜜，得君如斯，夫复何求？她将另一只手覆上来，眼神里满是柔情蜜意，道：“就像我从前说的，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是，就是她。如今寒冬花草树木没得打理，她在厨房帮忙。老奴悄悄站在厨房外头，瞧见她偷偷往王爷的膳食里洒了一点白色粉末。”
盛嬷嬷沉声道：“王爷的午膳果然被下药了，是胡金枝做的。”
陶萱苏思索道：“当初我惩罚了她，她要是真的心怀怨怼，该冲着我来，却偏偏对王爷下手……”
“等等。就这么叫她来，她不会轻易说出指使她的人。”陶萱苏站起来，来回踱了数步，“盛嬷嬷，你知不知道胡金枝家里还有谁？”
陶萱苏坐了下来，摸着石头问道：“这些石头是做什么的？王爷喝酒总喜欢对着这些石头。”
陶萱苏心头感动，若是自己真的不回来，那王爷的生命是不是真的会长久枯寂如灰？她接过木雕一瞧，栩栩如生，甚是可爱，只是脸上那道红色疤痕也在。齐少卿也真的，不知道女子爱美嘛？这道疤就不知道去掉？下回见了面得说说，让他重新雕一个。
“胡金枝是王爷开府那年买来的奴才，没了丈夫，只有一
项茂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两个木雕，道：“我之前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让少卿雕了两个人像，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将两个木雕放在一处，以做念想。”
都在一个房间，还分彼此，王爷的小心思真是可笑又可爱。
动，幽幽入鼻，令人心里头舒畅。
哪怕他瞎了，有些人还非要将他逼到墙角。既然这样，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木雕陶萱苏比木雕项茂行光滑些许，一看就知道是被摸了许多回。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他便对着木雕发呆嘛？
“没想到齐大人还会这个，这两个木雕都挺像的。不过我爱笑，这个木雕板着一张脸，像谁得罪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