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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忖半晌,然后道: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读过阿莱克桑德雷的一句诗么?我记得他将人比作海上的泡沫。
你的心跳好快。
好。口上说着好,她却动也不动一下,只无赖地伸出一只手:你把我拉起来,我动不了。
姜盼转念一想,答了一句:也是。
垂头望着还半跪在地上的他,她笑了笑: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等到了快走的时间,虽带着几分困意,她强自振作起来穿衣服、洗漱,他也跟着起来做同样的事,一直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海水急
收回视线,她有些恍惚地摸了摸心口,心底酸胀难言。
一个月后,二月的檀香山。
姜盼订的机票在凌晨,她干脆没睡觉,项棣也陪着她没有入睡。
车里两个男人视线双双投到外面,看见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春节假期还有好几天,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林月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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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微风轻拂而来,卷了窗帘飞扬。外面阳光明澈,洒了窗前一地,金光点点。
打开车门,她准备上车,但项棣的手紧握着她不放,满脸皆是眷恋之色。
她收紧手臂,脸迎上去,两片馨香柔润的唇瓣立刻覆盖上了他的唇,轻柔地摩挲。
你们奔波打转
姜盼道:等我回来。
窗帘忽地扬起,落了一片黑影在他的脸上,给少年原本清隽的眉目平白添了几分孤寂。
订婚宴开始前,真正的主角尚未出席。
他把杯子放在一旁,坐在她的身边,姜盼转过身来,手搭上了男人宽阔的肩膀,抚摸着他的皮肤。
加拿大真的太冷了,我觉得还是这里的气候比较适合我。姜盼道。
严洵开着车在楼下等她,还有林月洲,听说她要走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反正他的工作性质准许他到处跑。
天上一轮残阳,海面的波浪闪烁着瑰丽的光辉。
影子和人看起来都是孤零零的。
她上了车,车缓缓开动,透过窗外可以看到他伫立在雪地里,路灯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垂了一片黯淡的影子。
付家已经倒了,政界格局也正大洗牌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道。
沙滩上,棕榈叶黑色的影子扫过女人淡色的身体,她伸出手,从身边男人手上接过一杯红茶,起身喝了几口。
永远重复。
姜盼唇角一弯,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中含着淡淡的情意。
六年前。
因为我现在很想吻你。他温柔地说。
他走到她面前,半跪下来,默不作声地托起她的脚,慢慢地把鞋套上去。
姜盼已经换好了礼服,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穿高跟鞋,穿了一只,另一只忽然又不想穿了,她满怀怨怼地往旁边一丢。
两人手牵着手,在金红的暮色中缓缓前行。
一个美丽的星期天的下午。
她轻叹道:不行,我得早一点回国,出来了一个月,不知道公司有没有出什么岔子。
鞋落在地上咣当一声响,站在一旁的项棣走过来,拾起地上那只鞋。
海水翻卷,声音嘈杂。
一夜未眠,眼睛酸涩而麻木,却还是舍不得在她身上移开。
她一只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抚弄着,好像要透过皮肤触碰到他的心脏。
严洵说晚饭快做好了,让我喊你回去。
她笑:我觉得,和沙漠海洋相比,人类简直微不足道。
她在这里晒了一下午,惬意至极,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一下。
什么感触?他问。
他在阴影下,她在阳光里,脸上笼了一层温暖的光,面色却冷如寒冰。
海水
她猛然想起来:我记得,我好像当时还把它抄在了你的画上。
林月洲笑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但没把她拉起来,反而把手移到她颈后,一下子将人打横抱起,站了起身。
良久,她才问:项棣,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想要的,你也别妄想着我会给你。
姜盼冷眼看着他动作,脸上并未有半点表情。
他送她到楼下,天还没有亮,下了一晚上的雪已经停了,积雪松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浅坑。
姜盼忽然道:月洲,你知道吗?之前我去了一趟突尼斯那边的沙漠,有很多感触,现在在海边也是一样。
他低头,用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
好像缓慢的泡沫,幻灭,永远
海水呈现出一种变化多端的碧蓝,绵延到地平线。
我想要你。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