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盏又沉默了,无论谁再呼唤她,再和她说些什么,她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怜江月奇道:“怜吾憎也说过一样的话,难道这是是万象酒的秘方?”
怜江月半蹲下,问道:“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怜吾憎的人吗?你的酒窖里还有留给他的万象酒。”
怜江月便点了点头,和邱姐交换了手机号码,方便联络,就和老先生,小娃娃一块儿打车去了马脖子湖养老院。
“那他长什么样,你给她说说,你们一个姓,是亲戚吧,那该长得有些像?”
千百岁就问怜江月:“你有那个怜吾憎的照片吗,给她瞅瞅。”
一路上,小球还是抓着手机不放,怜江月偷偷瞥了眼,小球玩的是个rpg游戏,有故事,带情节,他玩得十分投入。
笑,“不过,谁说死马医不活?”
怜江月看小球面色红润,不像是生了病。这时,千百岁拍了拍小球的脑袋,说:“那就一块儿去吧,人多也热闹些。”
“上官玉盏?”怜江月喊了她一声。老妪对这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千百岁拿起那挂在老妪的轮椅上的身份牌说 :“是上官玉盏没错。”
“走?您和我一道?”这全然出乎怜江月的意料,他就道:“您放心,我们要是约好了,我一定出现。”
两人一回头,看到那打游戏的男孩儿跟在他们屁股后头,邱姐急急忙忙从柜台里出来了。男孩儿把手机递给她看,邱姐看了看手机屏幕,蹲下了替他整理衣服,仰头瞧着怜江月,陪着笑脸,说:“这孩子听说你们要去看上官奶奶,也要去。”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眼睛很大,皱纹围着眼睛绕了一圈又一圈,嘴唇干裂开了缝。她的嘴也很小,鼻梁高挺。年轻时想必是个美丽的女人。
陪着又坐了许久,眼看再打探不出什么,怜江月一行就从养老院出来了。时值午后,怜江月早饭没吃着,一通奔波,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在附近找了个饭馆吃饭。店里有卖散饭的,千百岁做主,要了三碗,散饭上桌,他给怜江月拌了一碗,怜江月一口气吃了半碗,连连点头。千百岁就笑眯眯地看他,慢悠悠地吃着。小球也跟着吃了些,他还是不说话,时不时瞥一眼怜江月的头发
会客室能望见一片银光闪闪的湖,想必就是马脖子湖。湖的另一头就是连绵的沙山。
怜江月看向那老妪,她的头发是那么枯,那么白,发丝很细,手脚向内蜷缩着,歪着脑袋,整个人都像是缩在轮椅里。
邱姐还是笑着,脸上擦得厚厚的粉露出了一条一条裂缝,她道:“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千百岁点着头道:“好,上官玉盏,我年轻时见过她几次,好几十年没见到了,就知道她病了,我也去看看她。”
进了会客室,小球径直朝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妪走去。千百岁一望,琢磨地说道:“上官玉盏应该比我岁数小啊。”
这到了酒庄门外,就听邱姐喊着:“小球,你上哪达?”
千百岁闻言,跟着笑了起来,他往外一指,说:“走。”
怜江月问道:“今天是周三吧,他不去上学?”
千百岁沉声道:“无水的井,无根的树,这些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啊。”
没想到这个老先生还是个古道热肠的,怜江月喜上眉梢,和千百岁一道往外走着,道:“我们现在找上官玉盏,打听些事。”
怜江月和千百岁上去和她问好。
怜江月想了想,他只记得怜吾憎死时的样子,和这里的任何一个老人没什么区别,时间抽空了他的皮囊,徒留干瘪和枯败。
千百岁道:“老先生我是滴酒不沾,不过包家村那一带我熟,以前那里家家户户都酿酒,都是湖南来的同姓亲眷,年轻的时候我在那里干过些翻麦子,拌酒曲的活儿,小兄弟,你看我能不能给那匹死马帮上什么忙不?”
怜江月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上官玉盏,指着自己道:“千百岁,你还记得不?在包家村见过,八零年,八一年,包家村伏羲祭。”
这时,上官玉盏碰了碰怜江月的右手,说道:“你去找无水的井,无根的树,无蕊的花,还要烧得火红的月亮……西边升起的太阳……你去找……”
他笑着看着自己的右手:“断臂都能重生,死马说不定也能重新活蹦乱跳,老先生,有志者事竟成。”
小球在老妪身边坐下了,背靠着玻璃落地窗,一头黑发乌光发亮。那老妪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万象酒,”上官玉盏笑了出来,“取的是包罗万象之意。”
到了养老院,他们在看护站申请要探视上官玉盏,里头一个护士看到小球,说着:“小球,又来啦。”就带他们去了一楼的会客室。
老妪头顶上的电视机正播着午后新闻。北京胡同里挖出了神秘地宫,百件宝物重见天日。会客室里的其余老人们不是在看电视,磕瓜子,就是在阳光下干坐着。所有人的眼睛都像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