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微不屑道:“这还用你说?”
他就和风煦微往景山去了。
他说得不大乐意,腿脚倒很利索,话音落下时,人已经上了树,低头一看还在地上的怜江月,朝他吹了声唿哨。一长一短,仿的是雁荡山里的大山雀。
室内展馆全都关着门,门上还挂了好几重锁链。两人转了一圈,室外的动物也没见着几只,那虎山上的老虎,狮子岭里的狮子,不是在睡觉就是找不到个兽影。猴山的猴子倒很警觉,他们一经过,就有一只猴子睁开了眼睛。那猴子大约有些年纪了,佝偻着背,毛发稀疏,眼睛和上了年纪的人似的,周围全是皱纹,活脱脱一个驼背小老头。
怜江月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在了猴群中,他摸着围栏,不无感慨:“你是个好徒弟。”
怜江月就道:“或许他想演《西游记》?”
风煦微嗤笑了声:“你还真是来北京旅游的啊!”
风煦微道:“有皮包骨头的,那动物园早就被曝光了。”
到了动物园,怜江月落地一看,十五块一张门票,他摸出三十块钱,找了块小石头,压在购票窗口,和风煦微就翻过了围墙,进了动物园。
怜江月看着他问道:“你师父来动物园都看些什么啊?”
风煦微笑了笑,垂下眼睛,并不说话了。怜江月就说:“怜吾憎将我带出想家,带着我躲避追杀,尽力护我周全,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的,我甚至一度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你没跟着来过?”
怜江月说:“这些猴子养得真不错。”他在睡在假山脚下的猴群中寻觅着,道,“哪有什么皮包骨头的猴子呢?”
冰的十字架,途经一间寺庙,衣角掠过了屋檐的麒麟的小爪子,又摸了许多回风,又亲近了月亮许多回。这越往西,高楼越多,他们只管往高处爬了,在楼宇间穿梭,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好看的了。
他话到此处,闭了嘴,风煦微又抬起了眼睛,两人互相看着,齐齐跳上栏杆,蹿进边上的竹林,就见一个保安拿着手电筒巡逻过来,两人再没说什么,踏着竹浪跑到了园外。
“我是他的徒弟,不是他的跟屁虫,他就不能有一些自己的时间?”
风煦微说:“他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啊。”
许多条金光灿灿的河流在暗黢黢的紫禁城周围流动着。这些人造的光芒,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永远都会是这么明亮,直照得屹立了千百年的宫殿都黯然失色。
驼背的猴儿瞅着他们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把边上一只小猴子往怀里搂了搂,抓了抓小猴子的脖子,又闭上了眼睛。
怜江月一喜,也上了树,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出,早起的游客有日出看,走!”
怜江月回头一看那动物园,想到路上匆匆一瞥的故宫,说道:“我们爬景山去吧。”
这到了景山,天还暗着,没半点要亮的意思,可这么暗沉的夜色下,已经有人在爬山了。有的背着三脚架,气喘吁吁,有的背着背包,走几步自拍一会儿,有的低着头,清扫山道。
东方既白。太阳却还没露脸,一道灰红夹杂的粗线拦在城市的半腰。这粗线上耸立着的高楼不过人的手指般粗细。霾有些重,整片天都是浅灰色的。
怜江月和风煦微避着游人往山上去,到了万春亭,亭楼里不见半个人影,风煦微飞身,连踢三下墙,就上了屋脊。怜江月仰头望了望,也急着要上去,他的影子便往上铺开了一段阶梯。他拾阶而上。
他也望着那猴群了,沉默了片刻,声音轻了些许,说道:“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逛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