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枕在手上，自顾自的说着，“我又问他何为天下，他却说天下即为家国和长公主。”
温太妃笑了笑，她向来是个急脾气，只是入了宫学了礼仪规矩渐渐收敛了去。
可是每每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又总是露出这样一副急性子来。
她道：“你知道母妃为什么会选宋祁吗？”
“跑死了两批快马，他倒是心急！”温太妃伸出手，魏长宁便接了空碗。
她伸出手替魏长宁整了整额间碎发，目光慈爱，“开始是我那亲妹妹血书一封求我收下这个孩子，我起初也怀疑过他是李国皇子，可我那妹妹告诉我，这是她和侍卫私通生下的孩子。我想着不过是一个仆役之子，便放在身边养着了。”
见魏长宁面带反驳，温太妃摇摇头改口，“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无用，前朝后宫，你做的那些事我又不是瞎子。”
许是久病缠身，体力不济，她今日心态倒平和了。
“你瞧瞧这是什么？”明黄纸卷搁在她腿上，温太妃往里头靠了靠，倒是拿起碗开始喝药了。
魏长宁自然不知道，她现在浑身僵硬，只感觉如坐针毡。
“母妃为何要杀魏子明，若您不杀他，也不会有之后的李澄明。”
“妹妹？”
“这么暗的光还看书做什么？”魏长宁利落地关上窗子，又加了几块银丝炭进去。
原来是李国的和亲文书，李澄明的字迹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
魏长宁嗫嚅着开口，温太妃扫了一眼玉佩，心中已经有了数。听见魏长宁唤她一声“母妃”，她脸上神色蓦然柔和。
“这玉佩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宋祁，母妃帮我还给他吧。”
她用手摸了摸碗壁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递给了她，“多大人了，生病了也不吃药？”
她轻轻抓着魏长宁洒落身后的秀发，难掩疼惜的眼睛在她身后打转儿。
魏长宁注意到她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鬓边竟也生了许多白发。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心思我哪里不清楚，只怕当时的你自己都没看出来吧。”
她看向墙壁上那副墨色草原图，意味深长地说：“李国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知道母妃为什么一直阻止你和李澄明吗？”
如今细细想来，这孩子和当初的李国质子一般年岁，又是前后来了京城。这样的蹊跷，她当年竟没有看出来。
魏长宁转头，她看见温太妃眼睛已不似前几年明澈，眼角细纹也不再是昏黄烛光可以掩盖的了。
她后背挺得笔直，一刻也不放松。但是她又有些不舍，不舍得结束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
“是不是崔嬷嬷偷偷告诉你了？”温太妃唇色苍白，她将手中书卷拿给魏长宁。
温太妃拍了拍床前的一小块地方，见魏长宁磨磨蹭蹭不过来，便道：“离得那么远，仔细冻死你！”
她握着魏长宁的手，笑容浅淡，“皇宫里头总要有个坏人压制你，不然众星拱着你，你会被群起攻之的。”
，却被温太妃有气无力的声音阻止，“透透气吧，满屋的药味叫人闻的不舒坦。”
魏长宁轻笑一声，将文书收好放在桌前，“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
第59章 往事 “君臣之礼，不论亲疏”
温太妃笑出了声，这回答实在是宽泛，又有些不自量力。
“我当年问他读书为何？这孩子答道‘读书为天下’。”
哪怕她浑身不自在，可至少这一刻她察觉到了母亲的爱。
温太妃何时这般温柔的对过她？
“我那时真没想到我这毫无用处的女儿还能和家国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