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落喃喃着反问道,只是泪还未落,她的母亲突然起身——
正疑惑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将你献给帝释天,战争就不会继续发生。但没有任何一个阿修罗愿意这样做。”
书中仙人以袖掩口咳了咳,正色道:“其实,连同毗摩质多罗王与华鬘王后在内,阿素落在天火里见到的所有阿修罗,皆已是中阴身。”
天地间境况与舍脂公主引天火时颠倒过来——
以它为中心,眼前场景似琉璃镜面迸开无数裂痕,再度碎成万千光屑,无处不迷离。
浴火重生之后,“罗刹海市”阵法加诸于神魂上的损伤已得修复,雍卿此刻耳目清明,冷然垂眼,便见云下四四方方的一座岛屿,岛上尘烟滚滚,土地干涸龟裂,更有岩浆烈火时不时地喷发。
书中仙人终于被逼得现身,一脸幽怨地立在雍卿身侧。
金光在烈焰中迸开,所谓“最美”,最终归于沉寂。
“若是你们都能平安无事,纵然千刀万剐,于我又何妨?”
阿素落立在火海中央,不闪不避,神情木然。曾经障月蔽日之美,此刻便如枯朽已久的厌面花,带有一种开到荼蘼的凄艳:“若有来生……”
雍卿立在原地呆看了一会子,颇乏味地打了个哈欠:“仙官,你再不出来,我就毁了这个流光幻境。”
找的阿修罗女子。”
雍卿不耐烦地抬头,只来得及瞧见有朵小祥云被当场燎化,驭云之人嗷嗷叫着被魔气卷了下去。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阿素落难以置信。
“神魔无泪,痛极泣血。”她伸手往脸一抹,盯着掌心殷红微微出神,“‘凤凰三万三千年,涅槃之火生心间’。却原来,至此才是真正的烟消火灭。”
“——能天帝走火入魔,最终负了阿修罗女,勃然大怒的阿修罗众与提婆神群开战,死伤无数。阿修罗女深感罪孽深重,因此自焚祭天,于火中起舞。”
金色雷霆,稷吾剑气,那是帝释天的标志。
雍卿蓦地睁开双眼,眸中渗下斑斑血迹,恰似月神归位之后颊上所生的莲焰印记。
微光分崩离析,最后一位亲人的模样如梦幻泡影般碎裂散去。
只留下一段花开无果的绮丽传说与一曲《长忧》,而死生爱恨,皆入酒中。
第三道金光自乌云间降下。
“厌面花的反噬当真就那么强悍?”她双手紧攥成拳,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却毫无痛觉,“帝释天,你杀我父母,戕我子民,使我痛不欲生,这就是你所谓的‘长忧长怖’?”
几乎就在下一瞬,数不尽的红莲花盏从地面上摇曳升起,火势如有风助陡然大涨。
又一道金色雷霆从天际射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挡在爱女面前的华鬘王后。
她索性抬手展臂,召出描金流火的红莲长弓,弦上稳搭光矢,瞄准了那道不停翻涌的黑气——其中被裹挟着跌落的小天狐。
“来世相逢,惟愿不死不休。”
这只暴躁凤凰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法器:“任谁刚刚经历了一场家破人亡的前世,都会如此暴躁。”
“听闻中阴身留存于世,靠的是生前最后一缕执念。”雍卿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闲聊一些趣闻。
“嗖——”光矢破空而出,一箭贯穿了那雪白绵软的九尾毛团,带出几点血花。
生与死,爱与恨,皆湮灭于熊熊烈火。
阿修罗墓场的整片火海,竟借着金光爆发之力攀附倒灌而上,顷刻便点燃了云端!
“哎,别呀。你这小凤凰,怎还是如此暴躁!”
“——忆那时沙场初见,小剑眉,芙蓉面,红莲弓矢业火焚天。恨魂梦难同,风月亦染血。”
阿素落悲恸无声,徒劳地向前伸出手,到底只能跌落尘埃,分毫也无法挽留。正如天火之外,波旬离暗近乎狂怒的尖啸:“一切已成定局,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说到这里,华鬘王后渐也红了眼眶:“生灭自有缘法,以你换来的太平日子,那就是苟且偷生了。”
“怎么又到了神魔战场?”
整个识海本已被前世的爱恨情仇塞得满满当当,此刻更觉那串尖叫声吵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