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仙人一下子来劲了:“老酒鬼,你竟也见过年少时的阿素落?”
几句话来去,天书上的境况已然一片混乱——
他猛然将怀里的鲛人推向断崖,且如孤注一掷般使出了杀招,欲制曾经的爱人于死地。
“但此曲由来,却当真是‘天地第一美,障明月之光华’。”峙先生道。
幸好随后赶来的另一副将英招为她挡下致命之击,敖摩昂也不负神界两大杀胚之一的名号,成功将折戟逼开,势均力敌的两人当即在旁缠斗不止。
她已然堕魔,此刻从崖上跌下去,没了枯树阻隔,受红莲之血感召的业火立即以更为迅猛的攻势卷上了她的身躯,原本熠熠生辉的鳞片亦开始剥落。
“真是可恶!本仙跑遍了三千世界都没发现它们作妖,居然一直躲在魔界没出来!”书中仙人顿时“唰”地脸黑如炭。
“分明是可笑,那两只业畜倘若混迹在凡尘,哪里掀得起什么波澜。”峙先生乘胜追击。
“轰——”
“啧,那你还说得头头是道,原是装模作样,忒不要脸。”书中仙人毫不留情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抬手往天书一点,“可巧,借着她梦魇为引,给你们瞧瞧小月亮当年闹的笑话。”
不知从何处闯入的副将瞿如见到自家殿下身受重创,那睚眦欲裂的架势简直是要把折戟撕成碎片,奈何力量悬殊,反而自己也挂了彩。
此刻雍卿虽对周遭一切了如指掌,神识却被困在心火所造的梦魇里面,且受困越久,越如庄生梦蝶一般,渐渐分不清虚实。
危机骤成闹剧,就连画外见多识广的诸圣,皆看得瞪目结舌。
三万三千年一度的涅槃之火,自心中生出,先灼烧骨髓,再燃及肌肤。
谁知敖蓬莱这没出息的柔弱神龙又被吓出了原形,也顾不上烫爪,嗷嗷叫着从火中抓起雍卿就跑。
捱得过便是“浴火重生”,若捱不过,等待她的将是神力尽失沦为废物的下场。
非梧,或者说折戟对雍卿的攻击之势挟着必杀的决心,与数万年前蚀骨崖上的赤戮无异。
而银烛神情平静,如飘飘飞羽落入火中。
“他想打碎小凤凰的魂魄?”夐山君先是诧异,再而恍然大悟,“难怪纤阿姐姐说丹穴煞气不寻常,看来那长得像九玲珑的小侍女是个魂魄缺失的傀儡啊。”
长久的沉默过后,书中仙人干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操作有些许失误。”
火并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没有。”
杀意迫近面门,而银烛直直倒下,背后便是无边火海。
红莲业火一拥而上,将那素衣墨发的美人顷刻吞噬。
却是夐山君笑着反驳他:“峙兄此言差矣,它们如今藏身魔界,一样将手伸到了丹穴,如此祸害可不容小觑。”
被冰锥穿透心脏的赤戮满脸错愕。
轮到峙先生开始哈哈大笑:“傀儡?想必是心魔再度现世了。”
紧接着,火中陡然冒出两只金黄竖瞳,黑衣银甲的魔族青年缓缓现于雍卿身后。
当然,于雍卿而言,这出闹剧可不见得“有趣”。
他的面目隐匿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是何表情,但见他抬手张开五指,大团漆黑魔气幻化为五尾狰的形状,直扑向对危险一无所知的雍卿。
听完整阕歌后,夐山君十分感慨:“这首《长忧曲》果然俗气到不行。”
浓烟遮蔽了月色,画面中的气氛低迷而压抑。
而身在天书之外的诸圣倒是洞若观火,一个个不慌不忙地开始瞎唠嗑。
一手安排了这出闹剧的书中仙人与早已窥见结局的峙先生各自无言,夐山君不由得苦笑:“此等‘变数’,属实有趣啊。”
青瓷酒瓮里头再次传出乐声:“由爱故生忧,故此愿长忧。生死契阔难相说,不如身化并蒂莲。莫忘莫失,障月颜色。”
书页簌簌翻过,忽有一个“神”字流光溢彩,笔划似墨入水,扩散又凝聚为灌愁海上的一轮明月。
书中仙人这一通分析猛如虎,却被峙先生无情拆了台:“你们看清楚了,这是赤戮!”
但,先于杀意与火势触及她面容的,却是一滴似泪的血。
这厮挥了挥袖,烈焰里终于显出雍卿以抱元守一之姿端坐的身影,她面上两道凌厉的剑眉正微微蹙起,似乎被梦魇所困。
赤戮眼中闪过一瞬金光,暗含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