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婴儿似乎也感到不安,开始呜呜哭泣。
说话者比雍卿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勉强凝成袅袅红烟的形态,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但言语之间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她交给我吧,我会让她得到一副更加完美的新皮囊,别说帝释天,就连东天界的神王帝俊,都会臣服于她的美貌。”
雍卿在旁听得腔内气血翻涌。
书生面上病容都仿佛减缓了几分,笑意比月光皎洁:“我无事,诓你出来而已。”
仲渊虽怒极,语气却仍温和轻缓:“即便是迫不得已,可九儿又何其无辜?”
雍卿瞧着她夫君头上的一双尖尖犄角,还有身上的暗银纹衮服,心情稍微有点复杂:“神女与魔君结为夫妻,便是写成话本子也过于老套了吧。”
毗莲年的两弯月牙眉紧蹙了许久,此刻终于略略松开。
“主人蒙冤自焚于天火,我费尽周折才保住她的这缕残魂,如今唯有将之藏在九儿的识海,才不至灰飞烟灭。”
相较之下,毗莲年模样俏丽,倒更像是魔界女子了。
似这般眉眼俊雅如清风白荷的男子,再怎么邪魅狷狂的魔族装束,他也依旧能穿得仙气飘飘。
毗莲年神女,你的主人已消逝于天火之中,你留住这仅剩的一缕残魂,又有什么用呢?”
依稀看见,红莲化身的神女正与那颇具仙人之姿的魔君在辩驳些什么。
仲渊却微微蹙眉:“可惜,此物是不死不灭之身,除非永神亲临……”
待看清他的兵器后,凤凰更加咋舌:“竟是稷吾剑!他与战神寂恒有何干系不成?”
此刻处于婴孩状态的雍卿却无端见着一些似梦非梦的片段——
“也罢,木已成舟。”两人对视不过片刻,魔君显然就无力招架了,轻叹一声将哭成花脸猫的妻子揽入怀中,“不管将来如何,我总会护你们周全。”
她眼前如漫起大雾,回过神来,发觉自身竟已成了毗莲年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孩,被安置在明珠帐内。
鲜花投怀,自是清香盈袖。
书生淡然地抬起头,只是还未开口,便掩着唇咳个不停。
毗莲年杏眼圆睁,断喝道:“我才不信!永神冕下早已察觉你的存在,就算你藏起真身也是无济于事!”
是湖畔佛堂,白衣青年正借着月色温书,莲花丛中几点游萤相逐,忽传出一声轻笑。
下一瞬,仙气飘飘的魔君挥手祭出兵器,森寒银光直指那波旬离暗,出剑时攻势之凌厉狠辣,倒真不负魔界王者的名头。
听到永神.的.名号,那抹红烟顿住了一瞬,却还要逼近。
之后的话,雍卿没能听清。
毗莲年似乎哑口无言了,只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她夫君。
凤凰一时看得十分揪心,只恨自己此刻无法出手相助,将那红烟打个云消雾散。
花间藏着的那位红衫丽人立即飞旋至岸边,整张俏脸上皆是关切神情:“白郎,可是旧疾复发了?”
仲渊蓦地回头望向妻女,珠彩灿然映入他眼底,却满是难以置信的破碎情绪。
“夫君,我——”毗莲年神色哀戚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雍卿暗忖:“原来,并蒂红莲中的另一朵竟修成了神女之身。”
波旬离暗发出一声尖啸,终是被打得烟消云散。
“魔君仲渊,你的妻子已将她全部忠诚都献给了舍脂公主,就连你的掌上明珠,也只不过是舍脂公主残魂的小小容器罢了。”
“这是最后一回警告。”温润话音响起之前,一道紫发墨裳的身影闪现在明珠帐前,挡住了诡异红烟的去路,“波旬离暗,莫再接近本君的妻儿。”
一字一句仿佛淬了百斤鹤顶红的利刃,偏又刺中了人心最柔软处。
难怪这名为波旬离暗的怪物会凝出个红烟形状。
当她视线移到那位魔君的脸时,立刻将自己的腹诽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