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只三寸丁,开口却如暴雷:“你还不滚,上来做甚么?”
重明四只眼瞳同时往上翻:“你丫个锯嘴葫芦,从前问过老子吗?”
她尊敬的殿下顿时满脸写着“无语”。
崖台四处连半根草都没长出来,光秃秃似曾被狂风野火肆虐过好几轮。重明长老正闭目盘坐在地上,身后不出二尺便是他洞府结界,此番架势,显然就是在等着这个笨蛋徒弟。
的童音怒喝道:“别整些虚头巴脑的,动兵器!”
顿时地面百鸟齐喧,无论大小燕雀皆成群腾飞而起,汇成一道斑斓洪流,追随着羽族王者的身影冲入云霄,阵势之浩大堪称奇景。
但这件事就好比雍卿那朵业火红莲忽然不听使唤了一般,再怎么离奇也只得认命接受现实。
这一番倒豆子般干脆又利落的回答,直听得凤凰呆若木鸡:“您从前怎么半个字都没提过?”
说来怕是天大笑话,号称小战神的堂堂丹穴少主,竟会因为一个妖族男子而心生悸动。所以她宁可躲到西海去面对那个天地间第一烦人的敖蓬莱,也不想留在丹穴。
重明没理她。
她师父却不知想到了何事,小脸黑得那叫一个阴云密布,怒瞪着不争气的徒弟骂道:“蠢货!你心思浮动,又去招惹了什么妖孽是不?”
雍卿愣了一下下,细想来好像也确实如此。
“你出世时,丹穴连半道天雷都没劈下,他们担心得很,就找了天界一个会算命的给你批了命格,说你注定有‘生离’、‘死别’两个大劫,尤其后边的死劫,将与天外天有关。”
瞿如倒是在崖边兴冲冲大喊道:“殿下,长老是说您在犯傻走神咧——”
以左右副将为首,丹穴众臣皆伏地行礼,齐道:“恭迎殿下回宫。”
重明“嗤”地冷笑:“滚!没练到比以前更好,就别来见老子。”
说完自顾自回到石崖上,顺手拎起瞿如丢了下去。
雍卿却有点犹豫了,极险地闪身躲过她师父又一杀招之后,臂间才爆出红莲业火。
她像一团烈焰落到殿前云台上。
上次回来时,雍卿根本无心细看,当下见着这多年不变的鲜活画卷,心中只觉十分欣喜。
勉强也算拜会完毕,凤凰就此圆润地离开。
更何况,她的涅槃期已即将到来。
重明眯了眯左眼的双瞳,垂手任巨锤砸落地面:“阿雍,你哈绰绰的,打王逛呢?”
凤凰略带同情地拍了拍她副将的脑袋,沉吟一下后,摆手示意这个神经粗到无敌的手下先回王宫,自己也跟着纵身跃上了石崖。
万条瑞气自云间降下,巨大的火凤凰如一轮红日缓缓擎出,掠过丹穴上空。
再往下,只见微薄云烟透着五彩霞光,遍地梧桐成林,林间则是一丛丛繁花似锦。到处栖息着羽族各类生灵,大半是未能完全化形的雏鸟,或在草地上嬉戏打闹,或在水边梳理身上羽毛,各有各的怡然自得。
檀色长发中隐现几缕金光,本是如飞瀑垂至腰际,却被风吹起,将雍卿极具英气的剑眉凤目半遮半掩,平添了三分妩媚。
凤凰引颈发出一声清鸣,火红双翼化为广袖,迎着风猎猎翻飞,赫赤衮服每寸皆有辉彩流动,乃是衣身所绣的五字纹正随天光而变幻。
默了许久,雍卿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他们到底是为何要去寻天外天?”
只是挽弓手法稍有些凝滞,翻身后跃了近百步,她落地时又莫名慌神,光矢竟脱手而出,“嗖”一声偏向了石崖斜上方,最终崩落了半边峰尖。
雍卿早被骂成滚刀肉,不痛不痒地扯了下嘴角:“师父,这些年可有我父亲与母亲的消息?”
“师父,没事少往凡间跑,您讲话是越发的难以理解了。”雍卿收起红莲弓矢,此刻丧气得只想仰天长叹。
只不过,她回到丹穴王宫,也仅仅是对英招等人交代了要好生照看那对兄妹俩,之后便不顾瞿如的泪眼婆娑,近乎落荒而逃地又跑回了西海。
“也就有些挂念他们罢了。”雍卿语气淡淡,心里到底有些晦涩滋味。
离开西海直往南飞,不消片刻,雍卿便已在空中望见了以整块莹白玉石搭成的丹穴王宫穹顶。
“是,是捡了两个妖族没错。”凤凰被他的神机妙算惊呆了,但重明听到“妖族”二字,反而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跳起来抬脚就把徒弟往崖下踹去:“那没事了,快滚,别来打搅老子修炼。”
自整座丹穴山盘旋了一圈之后,雍卿才慢悠悠地飞回王宫,瞿如与英招已领着宫中臣仆等候在正殿前。
“没有。”重明眼皮都不掀地应道,停顿了一下,又语气怪异地补上解释,“他们是去寻天外天,你当是在神界遛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