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地转过头,不再看镜子,拿起新病服囫囵套上了。
他疼得几乎想要嘶气,却又似乎完全麻木,任由疼痛加剧。
无论是破口大骂还是苦苦哀求,对方都是以一副冰冷的职业口气,驳回他一再的请求,不能不打,不能改成吊针,不能静脉注射,不能过几天再打,不能……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表情来着?冷漠?可怜?不屑?还是……觊觎?
除去那丝若有若无的恶意与鄙薄,她对自己和对其他病人一样,看他跟看一块猪肉没有任何区别。
可如果对方厌恶自己,在这个地方她明明就有许多可以折磨人的方式,犯得着用这种恶心双方的手段吗?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之前去了姜筱的病房,她到他的病房没有见到他,于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次,恰好碰上他被……
江彦心中怀疑的种子种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一次在他被那几个男人折磨的时候,她突然过来敲门送药和饭菜,究竟是不是蓄意的?明明那时已经过了饭点……
无论是护士还是别的什么人,能不惊动任何人给他下药,即便知道了是谁,他又能怎么办?
他似乎想起来了,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有冷漠、有怜悯,也有鄙夷与不耐,还有一丝丝……厌恶和讥嘲?
江彦近乎自虐一般一遍遍地回想当初的细节,女护士推着车进来,冷漠地告知他需要脱下裤子打针,他震惊又茫然,无措地想要拒绝,他怎么能脱?
粗粗的喘气声在依旧昏暗的病房内响起。
她真的来了。
江彦厌恶地低下眼,逐渐变热的水流击打在胸口,左胸口处源源不断的锐痛传来,痛得几乎一碰就要破皮的娇嫩乳头,在几根手指残暴的清洗下越发颤栗。
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究竟是什么药?他为什么一直清醒着却无法动弹?她又是为什么突然就对他做出这种事?
江彦用力搓洗身上的痕迹,左边的乳头被吸得又肿又硬,比起右边明显大了一圈,他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濡湿的水印。
江彦的脑中一遍遍回想着有关护士的场景,她按部就班给他量体温,不顾他的哀求让人按住他,扒开他的病服,强硬地将针头扎进他的右臀……
江彦几乎疯了一般地拒绝、反抗、妥协、哀求。
“呵……”淡淡的自嘲声响起,江彦苦笑着起身。
毫无悬念地,他失败了。
可除了她,还能有谁?谁还会看上他这副破烂身体?
江彦眼下青黑一片,他按下床头的灯,心怀一丝侥幸,颤抖着双手去解身上的病服。
……难道不是她?
江彦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又来了。
除了左胸,肩颈、锁骨、小腹、臀部都有明显渗着血丝的牙印,那印子细密麻乱,深得仿佛要烙进皮肤血肉,像是发泄,更像是标记。
江彦捏着扣子的手痉挛般地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慌乱攫取了他的心神,让他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病服下满身的青紫痕迹,尤其是私处,臀上手指的掐痕、红肿的巴掌印还新鲜着,一看就知道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那个人、那个女人,昨天晚上……不对,说不定那也是个梦呢?
他摸出一套干净的病服。不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
等等……护士?是那个女护士?可能吗?可是为什么?
江彦关上水,粗糙的毛巾擦得皮肤火辣辣地疼,浸得泛白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更加显眼了。
距离那个时间过去说久不久,当时的羞耻与痛苦还深刻在脑子里,可他的确记不清,或者说,当初根本不愿去看清对方脸上究竟是何种神色。
难道真的是她?她讨厌自己?所以趁职务之便给他下了药?
昨天晚上……不是梦。
毫无胜算的反抗只会招来更加严厉残酷的折磨。这是他早就意识到的事情。
他一遍遍地搓擦过去,直到伤口泡得发白,连血丝都不再渗出。
除非她……看上了自己?不对,他感觉不到对方丝毫的欣赏和喜爱,哪怕只是对他的脸和身体。
那个护士对他怀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
而且……他这样一副早就污浊不堪的身体,又有什么反抗的必要?
出来的时候已经有薄薄的日光从窗户射了进来,江彦呆呆地看了几秒,眼里折射出的微光闪了闪,很快又沉没下去。
他的药和饭菜都是护士送过来的,她到底是怎么给自己下的药?
她什么时候下的药?下在哪里?饭菜?还是水里?还是……药里?
江彦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姜筱”两个字蹦出来之前强迫自己停下了思考。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低下头,左胸口一圈极刺眼的红印烙在乳晕四周,那是一排深深叠叠的、小小密密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