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看着自己面前暴戾无情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他小时候并非这般。
“这句话不如问问你身边的那位。”
苏明旭挥了挥手,那外面的兰斯兵立刻冲了进来,手中的铁盾咚咚掷地,刀尖齐刷刷地对准众人,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可是苏明旭便是那只孤苦伶仃、被遗弃的幼鸟。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你还记恨着朕。”
这位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皇子,也有过儿时无忧无虑的单纯时光。只是后来他年岁渐大,长得越来越像自己,那个疯女人便日益歇斯底里。
太子朝外面睨了一眼,语气微凉:“这外头的兵也不是大梁的兵。”
“父皇何苦自欺欺人?御前侍卫系数被我歼灭,禁卫军也是我的人,更何况——”
手中还提着另一颗沉甸甸的脑袋。
直到她死的那天,才流下一两滴眼泪,抓住苏明旭的手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说罢, 他竟伸手一掷, 那稀稀拉拉淌着血液的人首便直直朝龙椅飞去。老皇帝再也坐不住, 从龙椅上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往一旁一闪,摔在了地上。
回应他的却是苏明旭的一声轻笑,他口气嘲讽道:“父皇所言不差,儿臣的确是畜生不如,不可救药。”
下一秒, 那人头‘咚’地砸中了金贵的龙椅。大梁的九五至尊体面尽失,被人搀扶着起来,已经脸色发白。
两个人为何走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没想到,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仅让外族踏入大梁皇宫,还与其狼狈为奸,任他们屠杀忠心为国的御前侍卫。
老皇帝似乎想到什么,脸上血色尽失,眸中的厌恶掺杂着一丝惊恐。他左右看了眼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又咬牙切齿道:“荒唐!你们若还不把这胡言乱语的畜生拿下,朕今日一个都不放过!”
这阵势凶狠得吓人,已经昏过去了好几位胆小宫女。皇帝缓缓合眸,再次睁开眼睛,仿佛已经衰老了几十岁。
一个小小的孩子,虽有着大梁皇室的血统,但在这个诺大的皇宫里仍是一只孱弱的雏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的阿爹和阿娘。
说到最后,老皇帝情绪激动还呛了几下,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是愤怒的尾音绕梁,殿外的士兵却一动不动,在夜幕之下好似扎根地下的树。
“混账逆子!”他气得声音发颤,额头青筋毕露:“来人呐!快来人!禁卫军在何处!”
苏明旭惊讶地挑起眉:“难道父皇觉得儿臣这番‘好礼’,是在聊表孝心?”
他的父皇因为厌恶生母,一年半载也不来一次,生疏得很。而母后的精神状况每日愈下,时常突然暴戾,将自己吊起来打得遍体鳞伤,时常又装作温柔体贴的样子,哄骗他到怀里来,然后将一只只的银针扎到他的大腿上、后背上。
语锋一转,他的眼神蓦地森冷阴郁:“但子不教父之过,父皇毒害我生母之时,对儿臣身上的虐伤不管不问之时,可曾想过自己是否坐得稳这龙椅?今日父皇如此振振有词,若我生母在此,你还能问心无愧吗?!”
徐总管跟了皇帝几十年,打小就看着这些皇子皇孙长大,感情深厚非常。在他眼里,苏明旭虽情绪反复无常,却聪慧过人,心思机敏,好好培养也是能成为一代明君。
御前护卫到了,老皇帝见状多了几份底气,指着苏明旭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今日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敢来大殿发疯,敢问你身为一国太子,视皇权为何物!天家颜面又为何物?来人,给我把这个逆子拿下,关进大牢!”
乌泱泱的士兵站在外面,月光下,他们手中的刀剑雪白,闪闪发光。
“可惜儿臣还备了一礼,父皇不若也一并收了。毕竟儿臣一刀一刀地亲自砍下来, 颇费了些功夫。”
搀扶着陛下的徐总管痛心疾首:“蛮夷之族野蛮低贱,太子殿下这又是何苦。”
太子竟与兰斯相勾结,让他们如破竹之势杀入皇宫!
话音落下,殿前终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兵甲摩擦发出刺耳的铮鸣。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不可救药的混账拿下!”
殿中烛火摇曳,将为首的士兵的面容照得清晰。众人这才发现,那些甲胄下的脸颇具西域的风情,无一不是高鼻深眼的兰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