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往常一样跟哥哥撒娇：“安德鲁，我?的头发乱了，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呼呼的海风刮在塔尔塔罗斯的耳畔，他侧耳倾听，只听阿波罗继续道：“他们很想好好谈谈，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不能不忌惮，壮汉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会
起风了，白云被吹散，太阳毫不顾忌地晒着大地，腥甜的海风卷动着亚特兰特的卷发，她一路小跑，奔到了安德鲁的面前。
亚特兰特动了动嘴唇，或许是海风吹干了她眼角的湿意，尽管她鼻酸得不行，却没有掉眼泪。
大叔见他不听劝，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点不乐意的神?色，嘟囔了一句“真是固执”，就往商船的方向走去。
自从家庭发?生变故，安德鲁变得沉默，好像小溪里的鹅卵石，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前提是不涉及他的家人。然而壮汉的行为触怒了他。很显然，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故意去撞亚特兰特，只因为他们碍了他的路。安德鲁露出不快的神?色，沉下嗓子，好像一头发怒的幼狮：“没人规定不能站在码头上聊天，快收回你无礼的话！”
其实他不是不热，只是在码头上必须做好防晒，他已经晒黑很多了，亚特兰特很担心他，他不想让她担心。
安德鲁的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他越是吞吐，越觉得那团棉花好像过了水似的沉重，他想说些什么，喉头又堵得慌。
“那就从头说起，也不难。”
他确实不懂。
安德鲁毕竟还是个少年，当家也才短短几个月，虽然尝遍了世间冷暖，但还没有过被人倒打一耙的经历，当即急得不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满肚子话要说，又比不过壮汉反应快，说话毒，被噎得不行。
亚特兰特怎么会在这里？！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
她不敢想。
塔尔塔罗斯远远看着，只觉得奇怪：“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掉眼泪也好，她不想让哥哥担心。
安德鲁摇了摇头，坚持道：“我?不热，我?很好。”
码头上，亚特兰特兄妹俩的对话仍在继续，一个扛着包袱的壮汉从他们身边经过，抬高的手肘险些撞到亚特兰特的头。幸亏安德鲁眼疾手快，拉了妹妹一把，让她幸免于难。亚特兰特惊魂未定，心脏正怦怦乱跳，就听见头顶上方响起一声嗤笑：“小鬼，不要把码头当做闲聊的地方，你们太碍路了！”
好心的码头监工帮了他，他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否则就会一步步走向死神的怀抱。
如果是在家里，安德鲁会用粗糙的手去抚弄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会用喜爱的声音跟她说：“我?倔脾气的小牛竟然有着一头极柔软的卷发，你放心，我?会帮你打理好它。”然而现在，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刚刚搬过货物的手脏兮兮的，满是粘腻的汗，他做不到用这双手去碰触她，碰触他最?心爱的妹妹。
他总能用最直白的话语把天聊死。
他提醒她。
阿波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遥遥看着码头上的两兄妹，轻声道：“塔尔，他们不是在寒暄。”
安德鲁下意识攥紧衣角，不着痕迹地用衣服去揩拭汗水，嘴里却故作轻松道：“没大没小，你应该找海风的麻烦！”
他怎么不清楚为什么没人要他？他虽然身材瘦削，但是肯卖力气，不偷懒，箍酒桶的杰森大叔就常常夸赞他，说他学东西快，有做木匠的才能。只是因为城里的有钱人都想侵占他家的房子，又迫于贤明的国王阿德墨托斯定下的法?规，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逼迫，让他无路可走，最?后自己妥协低头，卖掉房子，维持生计。
天渐渐冷了，他还要攒一点钱，给亚特兰特做一件厚棉衣，让她舒舒服服地度过寒冬。
她的脸颊红了，呼吸急了，发?丝也被风吹乱了。
码头上的安德鲁刚刚放下一袋货物，他用肩膀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从他身边经过的大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的脾气可真古怪！再不脱掉你的外套，你就要被热坏了！”
“亚特兰特，你的头发乱了。”
安德鲁一连搬了几?袋重物，腰有些痛，他一手扶腰，轻轻捶了两下，不经意地一抬眼，就撞上了妹妹亚特兰特的眼睛。
塔尔塔罗斯沉默了。
他不能理解：“兄妹讲话也要先寒暄么？”
壮汉不以为忤：“你很有底气嘛，臭小子！你倒是把这番话说给码头监工听啊！”
安德鲁吃了一惊。
阿波罗却叹息道：“你还不懂，越是在乎，越是情怯，他们谁都不想伤了对方的心。”
他用不屑的眼神将安德鲁上下打量一圈，哼哼道：“看看你瘦削的身板，你当初找活干，走了多少个地方没人要你，是监工可怜你，收留你在这里干活，你倒好，偷懒不说，还在这里碍事，真是厚颜无耻！”
对于塔尔塔罗斯而言，沟通并不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