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恰逢连夜雨,冯玉蛮屁股还没坐热,身后传来了动静。
冯玉蛮低着头蹭过去,掐着声儿行了礼,殿下吉祥。
从亭中出来,便在路上捡到了此物,他打量两眼,自然认出来了,女子之物遗落在路边,若叫外人捡到,难免惹来非议,于是他捡了起来,来日交还。
一阵风吹过去,窗外红艳艳的,山茶花热烈奔放,交相掩映,仿佛一对交颈鸳鸯,又活像女人的勾人眼。
东宫办宴,冯玉蛮看了宴客名单,打扮一回,赴约去了。
四下寂静,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越发显得身影交缠,花香四溢。
久,半晌,他笑了笑,阿蛮,我们和好吧,过几天,我要出去打仗了,可能回不来了。
太子盯了她头顶一会儿,轻轻一笑,没揭穿她身份,见到二小姐了吗?
冯玉蛮嘴上说是,手故意一抖,把酒洒下来,落在了他衣袍上。
冯玉蛮一听太子要寻自己,心里没个底儿,胡乱指了个方向,奴才瞧见二小姐往那边去了。
好福气还在后头,你要不要?
难怪他态度好了,以为自己要死了,活该惹这么多风流债,冯玉蛮头靠在他肩头,手边折断了一枝海棠花,好。
冯玉蛮眉头微跳,感到一丝不对劲,但没细想,连忙应下来就是,眼风扫见太子忽然伸手过来,心里一跳,头皮紧绷,刚要往后躲开,忽地,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殿下原来在此处。
看到来人,冯玉蛮立马站直起来,想要溜走,太子眼睛厉害,已经叫住她,你过来。
手里边是和尚经,他一心诵读,头眩身热之感渐渐消了下去。
退下。齐王不沾酒,见这丫头自己上来倒酒,吩咐退下,却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儿,难得兴致,王爷怎么不多喝几盏?
适才见她溜走,与太子说了没几句就散了。
齐王解决过许多疑难杂事,唯独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犯了愁,在灯下久坐无果,在庭院里来回踱了两回,谁知越走越煎熬,胸口起伏,索性坐在灯下诵经。
齐王看住丫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出来了,或者没有认出来,以往数十年,他看哪个女人都不是心中的观音,又何必费心去记,淡淡道:下去。
有风吹进窗扇,不知不觉,已是山茶花绽放的时节。
他有一件愁事。
冯玉蛮把脸儿低埋,贵人多忘事,殿下能开金口,亲自给奴才取名,已经是奴才的福气了。
冯玉蛮趁这功夫儿,悄悄溜了出去,她怕太子再找上来,走得飞快,不小心被花丛里的荆棘勾到了绣鞋。
冯玉蛮只好留宿在东宫,打算明日再找找。
太子立即收敛神色,含笑转过身,敬了一敬,四叔不在席上痛快吃酒,原来是跑到这来躲清闲。
出征前夕,李翦将府里不干净的女人全哄出去,只有冯玉蛮一个女主人。
冯玉蛮暗自撇嘴,语气装怯怯的,奴才头年进宫时候,有幸见过殿下,当时是殿下给奴才取的名儿。
不久,李翦领兵出征。
她一伸手,露出纤纤的十根手指,哪有一个奴才的手比主子生得还嫩,太子低头问道:瞧着眼生,叫什么名字?
齐王走进亭中,目光悄然无声,掠了一掠他身后脸儿低垂的冯玉蛮,接着转向太子,淡淡寒暄。
这厢,也有人难眠。
冯玉蛮做一个小宦官,也悄悄溜去了,齐王似乎发现了她,步伐越来越快,眼看追不上他了,冯玉蛮追急了,脚也扭伤了,不得不在亭里歇会儿。
毕竟是贴身之物,遗落在外面,若被一个陌生男人捡到,名声就不好听了。
冯玉蛮脑袋一直埋着,随便胡诌了个,奴才叫金宝,金银元宝的金宝。
太子分身乏术,自然顾不得身后。
俗气,太子轻嗤,谁给你起的?
宫人见状立即厉声责骂,齐王止住,先出去换衣了。
太子真记不起来这事儿,有这么回事,本宫怎么想不起来了?
但难就难在如何交还,都像是男女私相授受。
冯玉蛮扯了几下,还是没扯下绣鞋,这时一群丫环来了,只好先不管了,急匆匆溜了回去。
在这宫里,除了太子妃一个女主人外,就是冯玉蛮这个赵王妃了,但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喜欢没出嫁前的冯二小姐,时间久了,她要是太顽皮,太子会这样叫她。
灯火如豆,齐王坐在灯下,既不看书,也不闭目养神,而是看住手里一只绣鞋,双眉微皱了起来。
宴上男女分席,冯玉蛮悄悄扮作一名小宦官,乔装一番,自己都不认得了,大摇大摆端酒到男席,伏下身子凑到男人手边,倒满半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