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害怕吗？”见我不答，他又说，“哥哥不怕，爸爸很好的。”
我跟着他往里边走。
他像是很苦恼，“那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都说落叶归根，但舅舅的墓园选在了江州，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任职的地方，是他仕途的巅峰，又或许清江是罪恶的源头，是腐败的开始。
跟着车辆到达殡仪馆的时候，我爸也从清江赶了过来。
孩子走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拉住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
“我能不能拉你的手。”
我扭头一看，是墨清书和那个孩子，小孩的脸被风吹得煞白，很听话地揪着妈妈的衣角站在一旁。
第七十七章 （二更）
他得到了墨清书全部的母爱，这是陈九坍塌了信仰，牺牲了前途最后也没能换来的。
我爸拉了拉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哥哥。”
我轻轻喊道。
他看到我，只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视线落在我身后。
这半天的相处居然让他对我产生了一丝依赖感。
墨老师这个当妈妈的，倒是把美貌的基因毫无保留的传给了孩子们。
“哦。”
我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墨清书这才松开手，“好，谢谢。”
我放慢脚步。
“你想进去看看他吗？”我蹲下身问。
他真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我从冰冷的椅子上站起身，我妈识出我的意图一把拉住我。
这是什么腻歪的要求，这小孩可真够自来熟的。
他语气蔫巴。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为什么只带着孩子站在外边呢？
……
“哥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嗯。”
“妈。”
“进去吧，外边冷。”
在墓园分别后，我妈直接跟我爸回了清江。
我并没有身为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自觉，只是好像看到年幼时乖巧无助的陈九。
“只有他可以。”
但祸不及子女，我只是不想给这么小的孩子留下遗憾。
小孩果断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他妈妈，“妈妈，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爸爸，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好想他。”
我想了想，这么直白的对一个孩子还是太过了，于是蹲下来和他解释，“你没有不招人喜欢。”
他突然抬头看我，“妈妈说，你是我哥哥。”
我妈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出去，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不用管，是你舅舅的意思。”
骨灰坛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护工王叔说，“余先生生前交代，由外甥代替长子…”
我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她，倒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
“不可以。”
我摇摇头，“你可以叫我哥哥，但我不是你的哥哥。”
我抱着骨灰盒，人死了，便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小孩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竟有些陈九的影子。
***
“哦。”
还有昨天，她好像也只是站在病房外。
即使他们没有结婚，按舅舅曾经的说法，他们也在一起二十年。
我并不是圣人，也没多余的心思管她和舅舅之间的爱恨，她是否会遗憾与我无关。
被他那热乎的小手抓紧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话多、自来熟的毛病倒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即使现在在陈九心里，母亲早已等同于路人，即使我知道这个孩子没错，可我依旧没办法和他像兄弟或是朋友那样相处。
我径直往外走去，小孩并不认生，看到我很清脆地叫了声‘哥哥’。
“妈，孩子选择不了出身的。”
果然听到这
“嗯。”
在等待告别仪式的时间里，我透过玻璃门看到墨清书和小孩仍站在寒风中。
这场冬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天亮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家里人同意吗？”她有些犹豫地问我，“我能—”
又怎么了？我不耐地停下脚步。
小孩站在门口等墨清书，我不放心便留下来陪他一起等。
墨清书有些紧张地抓紧孩子的手，后退了一步。
告别仪式一切从简，告别厅里很安静，那一刻我脑子里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他想干净的来，干净的走，服刑了，赎罪了，剩下的三年徒刑就在这里服完，然后一身轻松的长眠于此吧。
我想，这大概是一个父亲最后的私心了。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不明白。”
听到这话，我妈有些脱力地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