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睿显然也很惊讶，他立刻把手里的袋子绕到身后，眼睛瞥向别处。
“...喂。”纪睿在忍不住叫住她。
她没再停留，瞥了陈馥芳一眼，拿了书包和外套上楼。
可走了几步，在栏杆处停了下来，纪睿往楼下看了会，似乎在观察什么。没等一会，他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那个房间门口。
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衅，纪成远明显被气得不轻。
刚刚这么一闹，整个家里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
二楼右侧分别是纪瓷和纪睿的房间，中间夹着一个书房和一个公用卫生间。刚过九点半，走廊里的灯还是亮着的，最靠里的房间门被人推开，男孩从里面走出来，转身带上门。
陈馥芳看见这一幕终于坐不住, 站起来想过来看看她的伤口，却被纪瓷躲开了。
从那以后，纪瓷再没过过一个真正的生日。
打扫的佣人们在客厅里交头接耳，纪成远被陈馥芳扶回楼上，纪老太太出门找老姐妹透气遛弯去了。
那张照片，是她十三岁那年，纪成远和陈馥芳陪她一起照的。他们去当时最火的餐厅吃了午饭，陈馥芳给她订了一个八寸的奶油蛋糕，吃完后又一起去了水族馆看海豚。
“很明显, 您把您的工作, 看得比亲生儿子更加重要, 不是吗？”纪瓷看着他，眼里早没有对父爱的奢望, 冷静得就像和一个陌生人在争辩。
视线相触间，纪睿愣了一下，极不适应地躲开她的目光。
“你给我闭嘴！”纪成远怒急，又被自己女儿当着面戳穿心思觉得面子挂不住, 慌不择物将手里的茶杯往前砸去——
身侧的手从刚才进来开始就紧紧握着，受伤的手背淌出鲜红的血滴来。
虽然还不到十岁，纪睿已经长得比平常男生都要高一点，遗传基因的缘故，他的模样和纪成远很像，却没有他父亲眉宇之间的那种油滑和狠戾，面冷清秀，带着点稚嫩的少年气。
纪瓷拿起来，屏幕上显示两条刚发来的消息。
24. 过分 送小姑娘一个生日愿望
3：有空的话，想不想出来。
“你...”纪成远横眉冷斥，又被这问题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样子像是要下楼。
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纪成远骂了一会，纪瓷一直没吭声。直到纪成远终于累了，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她才终于开口：“您说了那么多，意思是这件事，全都得怪我？”
她想去擦眼泪，突然看见手背上的一道红，后知后觉感到刺痛，爬起来，去书桌旁边找了一个创可贴，贴上。
像是感应一般的，那扇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纪瓷看他几眼，没说什么，继续往楼下走。
“阿芳，这就是你教出来孩子？才多大就学会和大人这样顶嘴了，以后可怎么得了啊。”纪老太太在一旁插嘴，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的儿子。
眸子也在看着她。
那个时候，属于她的家还是完整的。
在她带着泪痕即将坠入梦境的同时，手机陡然将房间的一方点亮。
“纪成远！她是你女儿啊。”
那天发生的一切事情，纪瓷都记得。
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湿润了，泪水从眼角冒出来，滴到被子上，耳根背后凉丝丝的。
纪成远没有真的想把茶杯砸到她身上, 只是磕碰上了红木茶几的一角，崩裂开来的碎片里有一块，飞溅出来, 从她手背上划过。
纪瓷闭了闭眼, 这样的家让人觉得窒息。
她伸手把相框扣在桌面上，照片里笑容满面的三个人不见了踪影。室内只听得见钟表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纪瓷趴在桌上，身影被黑暗笼罩。
锁上门，纪瓷躺到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纪睿发现她背上包穿了外套，撇开眼，像个小大人似的质问：
纪瓷脚步一停，回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讶异地问：“你叫我？”
纪瓷厌倦了这样吼着嗓门吵来吵去, 她深吸口气, 脸上格外平静，“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给我打完电话发了消息之后，我并没有给你回复，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会去呢？”
尤其是纪瓷的每一个字都直戳他的软肋，这更让他觉得难受。
＊
“成远！...”陈馥芳看见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纪瓷重新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纪睿，懵了一瞬。
3：小孩，睡了吗？
“你这什么意思？”纪成远喉咙一哽, 放下茶杯，声音顿时高了八度，“难不成这还是我的错？！”
他颤抖着手指着纪瓷，“你给我滚，滚！”
书桌上放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个相框被她放在最中心的位置。
纪瓷还没来得及躲，青瓷茶杯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