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快一斤鸟蛋,不怕消化不良啊?顾其昭从背后揪了下她辫子。
他继续揪她的马尾辫:好了好了,别理他,我带你去吃冰。
圆盘边上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矮人正捧着一碗乌漆麻黑的丸子大吃特吃。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到顾其昭身后。
能有什么事?顾其昭扯掉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领带,上下打量着全副武装的阿江:你们辛苦了,大热天还要执勤。
他阴笑着靠近:你藏在这,被我发现了。
中环假日酒店四周的街旁停了一整排装备了防弹玻璃、双层底座的黑色吉普,荷枪实弹的保镖坐在车内严阵以待,凌厉地扫视酒店的各个出入口。
顾沅正在考虑要不要在他黑西裤上留下一两个脚印的时候,背后传来紧绷的声音。
顾其昭最终不得不喝了一口姨丈的补汤,胃里翻江倒海是其次,最重要是这样的奇耻大辱居然给顾沅知道了,且顾沉偏偏精叨地避开了此次尝鲜机会,以后一定要被她嘲笑不知几多回。
顾其昭凑近闻了闻,嗤道:松露鹌鹑蛋嘛,没出息,去里面吃龙虾鲍鱼呗。他话一讲出口就后悔了,顾沅必然要提那碗鳖精来嘲笑他。
没想到顾沅翻了个白眼说:你没看到每个座位前摆的五种叉子吗?我都不知道要用哪一个,Tibby又要看猴子一样看我,何必自取其辱。
顾沅不甘示弱地用胳膊肘捅捅他腰:下一支舞轮到你了。顾其姝已经先和顾起澜共舞一曲,紧接着又和程劲仁跳了支华尔兹。
顾沅就是这个譬喻法里的橄榄球,鞋子差点在途中飞走,狼狈地被挟持到酒店外的喷泉广场时,她已颠的七荤八素,吞下肚没多久的蛋白质争先恐后涌上喉咙。
我现在只想看你用脸拖地板。
你喝酒还敢开车?顾沅气呼呼地质问他:你忘了程会长是怎么坐轮椅的,你也想半身不遂?
摆着各色小菜和饮料的三层自助圆盘正中,一樽美轮美奂的巨大冰雕泡沫中的维纳斯生动优美的五官已经逐渐模糊,女神高耸的双峰在高温中融化一半,汇成晶莹的水珠从尖端落入底部的香槟杯中。
嗯?顾其昭一惊,华尔兹舞曲恰好结束,另一首四重奏应声而起,他转头见顾其姝果然正四处搜寻,脖颈上层叠的蓝宝石项链仿佛探照灯来回闪烁,他矫健地把顾沅用胳膊夹起,橄榄球运动员一样朝出口处飞奔。
刚才那碗白花花的鳖精,比五只叉子可怕不知多少倍,顾其昭此时想起依然浑身发毛,他想Tibby以后嫁到程家不会要天天给姨丈试吃补药吧,一丝淡淡的同情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会吧,你全身上下只有脸能看。
我不是和你说了,没人关心我参不参加。顾沅咽下嘴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还蛮好吃的。
我宁愿用脸拖地板。
他看着顾沅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心底的罪恶感驱使他道歉,但一股更强烈的邪恶和卑鄙却涌上来,事实证明Nate和她之前并不是坚如磐石亲密无间的,顾其昭内心又恢复了平衡。
别伤心,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就是单纯地忘了你。
顾沅用牙签戳起碗中最后一颗琥珀色的鹌鹑蛋送入口中,远远欣赏着顾其姝蝴蝶般轻盈完美的舞姿,今天她是绝对的主角,谁也不能抢去她的风头,她靛蓝色的礼服,以及墙角的花架,银钵里插着大把大把粉红的玫瑰,完美的与金灰色织锦壁纸互相映衬,构成一副明艳又和谐的大师油画。
直到目送阿江朝对讲机低语几句,重新走回车边,他才对顾沅笑嘻嘻说:别怕,他已经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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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损我就是咒我。顾其昭无辜地眨眨眼,突然一副了然于心模样:没见到Nate让你失望了。
拜托现在还早,我们去海滨大道,说好教你开车的。
我要回学校,舍监十点锁门。
三少爷,出什么事了?
放开我,热死了!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你去忙,别管我。顾其昭把领带放进阿江手里,不容拒绝地拍着他的肩膀让他离开。
欲作呕的感觉,白着脸打开对讲机:喂,黄sir,这下麻烦了,我刚找到了陈育礼的车他被杀了,有谁先一步找到他。
他贱贱的语气让顾沅忍不了了,反唇相讥:你明明跟我保证顾
他越想越气,胃口全失,于是摆脱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寒暄,溜到同样嘈杂的外厅去,这里聚集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有人托关系进来纯粹为谈生意,两三个组成一个小团体,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吹水。
我怕他?你老豆的私人看门狗而已。顾沅双手抱胸,厌恶地朝阿江的车子瞥了一眼。
喂,你还想不想让我教你开车。
都是工作。阿江颔首低眉问:您要去哪?我找几个兄弟送您。
唷,你这么会讲风凉话怎么会热。顾其昭嘴上还击,但还是让她双脚重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