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自认为，不算什么谦谦君子。
他的目光似乎仍在确认，这是真的公主，她真的出现了。
这声音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今日高堂之上只有一个人——项煊。
神色却还一动不动。
姜偃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归自己所有，已经几乎不受控制，险些要当众落下泪来。
她恍如在山花烂漫的万千烟景之中，似真似幻，漫天的桃花色，夭夭地灼人眼睛，不知怎的竟会令人眼眶如此涩痛。
第78章 花烛
她是布衣荆钗亦不掩国色，浓妆艳抹更是绮容月貌，华光照人。
喜娘陆陆续续走入婚房，献上合卺酒与少牢，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只见公主一身俏盈盈的喜服红裳, 凤凰穿花牡丹鎏金冠，迤逦数尺之长的披帛，眉如刀新裁，腰若柳初发, 两腮霞染层云, 青丝墨染轻绡, 原本已是明丽, 今日更是呈娇盈媚, 不可方物。
只是因为普天之下, 能给这两人主婚的怕是没有几个，生受了容易折寿。
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连项煊也诧异地神色微变。
诸人倒抽一口凉气，方才那嘴巴长的暗道，还好没真的讥嘲国师, 不然此刻自打嘴巴不说, 公主定心中记恨自己一笔。
接下来便是在媒婆与礼官的主持之下，一套完整的流程。
姜偃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凝然不动。
就在这时，一道笑意正浓的女子的声音从外而来：“催什么，不过打扮久了点而已，这不来了！”
偌大的婚房，空空荡荡的，除了修颈仙鹤腾云灯台上烛火，没有会动的第三样了。
整个过程之中，姜偃的目光始终落在公主的身上，几乎未曾偏斜过半分。
他想吻她。
姜偃的唇已尽在咫尺，这一吻已是箭在弦上。
及收，虽然声量不大，但依然显得极为突兀：“怎么回事，公主不会又不成亲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均朝那道笑语的来源投射去。
他的手从攀住她肩，改为捧住她脸，如呵护至宝一般，怕失了手便摔碎了。
镜荧适时地推着轮椅转向高堂。
这亦是今日的婚誓。
问她，今天出现在喜宴上，会不会后悔。
灯下的她，轻写红妆，面如霓霞，极高贵也极美丽。
可是到底没有能吻上去，便已经被元清濯突然扭脸打断。
元清濯步履轻灵地朝前走去, 及至姜偃面前, 媚眼轻抛，闪烁如萤。
姜偃知道，她应该还在生气，觉得无法面对。
她不愿意了。
其实并无什么新意, 这种婚礼与其说是一生只此一次的大礼, 倒不如说是一种宣告，仅以此次婚礼向众人宣告，自今以后, 二人皆为夫妇，从此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执手相依，不离不弃。
他几乎无法自持，倾身而近，手缓慢地攀住她窄瘦的两道香肩。烛光的柔晕打在公主的面颊，将她十分的美貌更以十倍呈现眼前，很难有男人能扛过这一劫。
公主是急性子，不知道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慢吞吞的事可以做。
无论是先帝，还是如今的陛下，都是她最亲近之人。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无法做出决定，是否要揭发皇帝的杀
姜偃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跳动得格外地快，仿佛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仅仅是看着她，便咽干舌燥，有什么亟待填满一样。
进门之后，元清濯穿过水晶帘，抱他至婚床，就地将姜偃放下。
殷红似血的袖袍下，姜偃的手蓦然收紧，用力到白骨凸出。
元清濯慢吞吞地擦去唇边的水珠，打理着自己的婚裳，自始至终都不看他。
至于柳下惠，那更不是。
喜娘们也面面相觑，大感震惊，甚至连带着，为这位被撂下的新婚郎君很是感到尴尬。
姜偃还停在半空中，进退不得，手臂僵直不动。
有时太过平静，反而 * 可怕。
一向主动的，热情的，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公主，她不愿意了。
礼毕，在一片欢呼声与道贺声中，长公主亲手抱起了她的夫君，辞别项煊，步入了早已布置妥当的婚房。
元清濯挽住他的一臂, 带着他朝前走去。
她的神色极淡，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元清濯看向他，“你今日定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大魏女子的地位较以前更高，因此也流行婚誓，夫妻双方在众人面前许下的诺言，按下的手印，若是有违背，也是可以下牢狱受刑的。
再一次礼毕之后，喜娘们都纷纷地退了出去。
姜偃始终仍在试图去窥探公主心底的一丝不情愿，但她今日从出现在喜堂上始，便一直笑容得体，举止大方，甚至，连一点忸怩和羞赧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