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英贤对傅城说：傅城，我觉得你刚才对乐乐太严厉了。

    姥爷是军人，一言一行比常人严肃些，虽然平日对他和妹妹都很好，可也总教育他们不可以炫耀、要节俭、要律己，徐殊在他面前从来不敢造次。

    那个勋章。

    两人上了年纪，但身材保持得好，一个挺拔，一个纤细，手牵手在夜色中漫步，说不出的浪漫。

    英贤好笑，没拆穿他。

    徐殊把这段故事详细讲了一遍，听到山明珊暗指英贤骗人，傅城蹙起眉，说：待会我和你姥姥说说，让她把勋章借给你。

    徐殊说：那个东西，我好像在家里见过。

    徐殊对于父母间的打情骂俏早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吃苹果。据说妈妈当年大学还没毕业就怀孕了，爸爸费了不少劲才让姥爷相信自己是正经人，这个故事可谓是他的性教育启蒙。

    乐乐是徐殊小名。

    傅城一听，表情严肃起来，说：乐乐，家里有什么、没什么不需要叫别人知道，如果你想让同学服你，就凭自己本事去挣个勋章回来。

    他隐约记得姥姥放珠宝的保险柜里摆着一个与其他珠宝很不一样的东西。那天妈妈傅伊要参加个宴会，需要一条红宝石项链搭配裙子，家里没有现成的，妈妈跑去找姥姥借。他拿起来玩，问姥姥是什么，姥姥笑说它是整个保险柜里最贵重的东西，不外借。

    徐殊不说话，决定回家求证。得和女孩子斗气很幼稚，可山明珊摆明了要叫他下不来台，不能怪他较真。

    徐殊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

    山明珊一噎，不甘心认输，追问：那你说说你家谁有？

    傅城面露尬色，语调轻柔地问：有吗？

    傅伊瞪眼：你是老夫，我可不是老妻。

    傅伊只觉这一幕格外熟悉，从小大到不知见过多少次，心下感慨，说：我爸就是看上去严肃，从我记事以来，他一直对妈特别细致。

    徐睿文附和：你爸妈确实是我见过、听过的所有老夫老妻里面感情最好的。他顿一下，笑道：除了咱俩之外。

    傅城不喜甜，徐殊也不喜欢，于是他叫上徐殊陪自己去书房，想要安抚一下外孙情绪。

    周一早上，山明珊得意洋洋地晃到徐殊座位，说：徐殊，我周末回去问过我爸了，他说八一勋章从来没有授予过女兵，你姥姥是不是诓你的？

    转得这么硬，傻子才听不出来。

    姥爷？

    英贤没说行或不行，温和问：要干什么用？

    山明珊从两人身后走过，听见对话，嗤道：徐殊，你吹牛，那是八一勋章，刚才老师说了，是授予抗战时期有功将领的，好好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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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看见了姥爷脸上的笑。徐殊看过傅城年轻时的照片，很帅，如今即使有白头发了，气质却没变，笑起来格外意气风发。

    稍微溜达一圈，英贤说想吃甜点。

    建军节将至，实验小学组织全校师生分批参观军事博物馆。

    徐殊点头。

    勋章的事是个地雷，傅城赶紧转移话题：英贤，我今天早上散步的时候看见花园里开了不少新花，走，我带你去看看。

    进入书房，不等他开口，徐殊先主动认错：姥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向同学炫耀勋章的事，也不该跟姥姥借那么贵重的东西。

    当天晚上刚好要回姥姥家吃饭，他趁机提：姥姥，我能不能跟你借个东西？

    就是你保险柜里那个东西。

    徐殊说：是我姥姥的。

    夏天蚊子多，傅城找来驱蚊喷雾给英贤喷腿，然后拉着她的手往花园走。

    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东西，英贤笑问：什么东西？

    傅城顿了顿，问：你姥姥说它很贵重？

    一年三班的徐殊同学被玻璃展柜中的一个东西吸住眼球，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哪个？

    姥姥？山明珊不信。

    徐殊老实说：姥姥说那个勋章是整个保险柜里最贵重的东西，还说了不外借。

    她憋了一周末，就等着今天来看徐殊出洋相。山明珊从小到大走到哪被夸到哪，骄傲惯了，上学后被徐殊压了一头，心里不是滋味，平时没少和他较劲。

    他不是那种爱炫耀的孩子，你问都不问就说他，万一事出有因呢？而且，英贤瞥他一眼：你当谁都和你似的不要命，挣勋章。

    傅城心情好，语气更温和：怎么和同学说起来勋章的事了？

    旁边人问：看什么呢？

    徐殊本来随口说说，不怎么确定，被山明珊一讽，脾气上来了：是谁没听讲，四十年前又开始重新颁发了。

    徐殊模糊地答：我跟同学说家里有那个勋章，他们不信，所以想拿去给他们看看。

    她是怎么说的？

    徐睿文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