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怡卿狐疑地看着他,才扫了一眼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微风半撩起帘子,她正巧抬头,船行间景色更替,阳光下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岸边青松挺拔黄梅横生,捣衣声鸟鸣声不绝于耳。
“作践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温怡卿气得沉了脸,踏过门槛对守卫道,“劳烦大人带路。”
守卫一惊,抬头朝周晏然请示,见他点头才敢侧身弯腰:“贵人请。”
“殿下,都安置好了……”
待整理好凌乱的思绪和心情,屏风外已经没了声音。
“这是皇庄没什么人,”周晏然站在岸边朝她伸手,“裴先生暂时住在这儿。”
他孑然一人坐在外间手执册子,和合窗微敞着洒进一束金光,不时湖面拂过微风将他束好的发丝卷起一缕。
“这是什么?”温怡卿提起衣摆,跪坐在对面的软垫上,她探头看向那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温怡卿垂下眼眸心中五味杂陈,她擦净身子穿好衣物。
温怡卿抬头去寻,周晏然朦胧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闯入她的眼帘。
下客的踏板没有栏杆,船身摇晃带着温怡卿也跟着脚步不稳,周晏然伸手护住:“安分些,小心跌下来。”
“可要先去见过裴先生?”她灵巧一跃,安稳站定。
青石板铺成蜿蜒的路穿过密林,清晨的雾气早已散开露出庄园的全貌,温怡卿环顾四周看得出了神。
大门佩刀的守卫上前行了一礼:“殿下万安,林太医在此处守了许久,但送去的餐食却丝毫未动,小的无能。”
周晏然闻声抬眸,将名册推到她的面前:“一点小玩意儿。”
外间仅用一扇屏风遮挡,温怡卿抬眼,隐约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旁立着一人,侧身恭敬地捧着衣物。
周晏然蹙眉:“起来吧。”
“都说西北州府清苦,能搜刮出这万金之数,相较之下嘉林都相形见绌。”周晏然轻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讥讽。
“不会,”周晏然薄唇微启,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子逸不是生气,他只是太在意你。”
她探身逼问:“船里载了这些还这样明目张胆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船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岸边,不远处白墙黑瓦立着偌大的庄子,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青山庄。
周晏然不避不躲,朝她展颜一笑:“等回了宫大抵就能听到消息,先下船。”
足足翻了十多页,温怡卿轻啧一声:“难怪你大张旗鼓地往画舫里坐,原来是这么大的船才能勉强装下。不算岸上的纤夫,就是摇橹的船夫都要十来个人……”
翡翠、东珠、蚕丝之物珍贵但算不上罕见,只是后头标明的箱数实在太过于夸张。
周晏然低头望向她,握住空荡荡的手心背了过去,抬脚就走只留下一句:“子逸也在。”
景色宜人,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她趴在窗沿看了许久,直到屏风外投来的视线逐渐频繁又异常灼热,才不舍地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温怡卿瞪圆了眼,方才和周晏然在船上乱来的画面闪过,她懊悔地闭起眼睛,咬牙连忙跟了上去:“你怎么不早点说,合着是让我当挡箭牌。”
他转过脸对温怡卿道:“看来,今天你是来对了。”
周晏然抬手接过的同时那人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雾蒙蒙的听不太清。
连温怡卿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对周晏然莫名奇妙的敬而远之,从来不是因为朝中盛传的铁血手腕,也不是上位者惯有的冷漠骄矜,而是自她来到周王朝下独自面对赤裸裸的恶时,周晏然是第一个用血淋淋的手段教会她如何报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