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小孩子吗？
他嘟嘟囔囔地跟在她身后，还念念有词着什么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
林静站在门口，气不打一出来，对他喊：你少看点微信公众号！整天专家说医生说的，哪次有科学依据，都是骗人的！
最好是拒绝她，她期望着。他先说他不需要再有一个孩子，然后她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劝她，最后他因为她想要而答应她，皆大欢喜。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她可以看见肖景行的背影。西服被他挂在椅背上，袖扣解开了，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于是乱飞的茶叶沉到了壶底。她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茶饼也收了，乱七八糟的水果蔬菜也收了，把车子的后备箱装得满满的。
但你不想要吗，她贴着他的耳朵向他描述，一个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收回了钻进她衣服下摆的手，想了想说，琪琪的话还好，其实我更喜欢女孩，但他不是那种特别皮的小孩，所以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一瞬间，莫名的情绪像墙壁上的壁虎，夕阳下的阴影爬上她的脸颊。她害怕他是介意的，更惶恐他暗自介意，却只是憋在心里。
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把两块茶饼装进塑料袋里，硬是要她带回去，梗着脖子说：叫你喝点茶还能害死你？你不喝带回去给琪琪喝，小肖喝！
或许是因为健身的习惯，这么多年，她的肚子上都有了一点赘肉，可肖景行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岁月似乎只在他的眼尾添上了一点纹路，让他像地窖里珍藏的红酒，举手投足更显出成熟稳重的风韵，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母亲把他推到一边去，对林静嘱咐：你别听他瞎说八说。咱能不生就不生，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孩子都有一个了别受这种苦。
我现在也的确拥有一个孩子。他坚定而认真地告诉她。
葡萄还是芒果？他转头问林静。
父亲不甘心地抱怨。
可是你是喜欢小孩的，林静说，如果你不跟我结婚的话，你原本可以拥有一个孩子。
沙发的一角低了下去。林静爬过去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这是她喜欢的姿势，可以完完全全地抱住他，也可以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林静，他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神色逐渐变得严肃，首先我不否认，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同龄人的平均水准线以上......
......那......那你会遗憾吗？林静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肖景行的声音顿了一下，变得更低，琪琪还没睡。
没有说他不介意，也没有说但比起有一个孩子，我觉得你更加重要。
遗憾没有一个小女孩，她趴在肖景行的肩上，语气平和地说，我爸爸跟我说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会想要有一个孩子的。
我还没见过有男人不想要小孩的。
他当时没有表态，说要看你的想法，但我估计他内心里肯定是想再要一个的。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因为，我会提前考虑好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所以我很少会有后悔。
肖景行的眼神中透露出诧异。
他会不会也曾经后悔过选择了她，所以他可能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份优质的基因将无法继续传递下去。
芒果。她回答。
到家以后，肖景行看到她拿了一堆水果，就知道她去了一趟她父母家。他照常问了琪琪今天的功课，然后赶他回房间写作业，说助教改好了他会再验收。
遗憾什么？
那不并是一个正面的回答，她怔了一下，却感到自己被安抚了。一切漂浮在空中焦躁的，不安的情绪在顷刻都落回了地上。她像被扎破的气球，软了下来，靠在他的身上轻快地说：但其实，我最近突然觉得再要一个小孩也不错......
母亲打了他一下，说：还不是被你气的，叫你再胡说八道！
分明是自从她嫁了人，脾气越来越大......
我们都已经三十七岁了。他不疾不徐地摸着她的头发。
她的心慌乱着，像树叶被乱七八糟的风东西南北地吹，拉扯着她不知道要去向哪里，矛盾得不知所以。嘴唇间好似被涂上了一层胶水，她想要一个孩子，也应该跟他商量，可她又不希望他面露喜色地立刻接受。
她松开他的脖子，问：所以你会后悔吗？那么好的基因在我这里断掉了。
猝不及防地，父亲的话再一次闯进脑海，重复冲泡的茶叶更加艰涩。
果盘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肖景行看着她低落的样子，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忽然意识到，她再也不能接受差不多、勉勉强强的搭伙过日子。不知不觉间，肖景行已经一点点提高了她的标准，她再难以凑合了。
她见识过肖景行的很多面，品尝最多的是他冷淡的温柔，春风细雨的体贴，但她知道他的骨子里仍是骄傲的，传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