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雁顿时一片空白，她记不太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在图书馆的走道里失声质问原因，然后流着泪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图书馆，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就直奔校门而去了。
但其实明雁薇和他是一种人。
只记得那时宫久安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一出去就上车被载到了家门口。
却涯夫妇虽然靠经营画廊为生，心地却极好，是那种善良得不适合在新夏生存的好。
但她被人欺负之后的反应也不大正常，她不哭不闹，甚至不会感到很生气，只是有人挑衅了，就和他们争辩，如果有人打她了，就挥起拳头打回去，输了或者没打过也不难过，带着一身伤回去，会有明雁薇帮她处理。
宫久安的手下就站在她家门口，远远地还能看到几个人在里面拍照记录。
此时宫久安已经继承玫瑰刀有一段时间了，他先却雁一步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大致情况，担心却雁受到太大冲击，有心让她在外面等一等，至少等里面清扫一下再进去。
明雁薇说：“你的养父是个很开明的人。他足够包容，足够耐心，也足够宽和。”
她三岁的时候就很聪明了，也开始记事了。她记得却涯抱着她在画廊里里走来走去，问她喜欢哪一幅，而明雁薇则微笑着走在旁边，有时候却涯抱不动了，就把她交到妻子手里，然后自己消失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总是会带着小零食或者好喝的果汁。
但却雁其实是难以理解这种行为的。
但根本拉不住她。
——为什么，是谁做的？
“你的养父母……却涯先生和明雁薇女士遭人杀害，已经不幸去世了，你可能需要过来看看，见他们最后一面。”
在却雁的记忆里，却涯和明雁薇待她极好。
养父一个开画廊的，连商人都算不上，能得罪什么人？竟然会那么残忍地杀害他们夫妇？
却涯和明雁薇没有孩子，他们都是最普通的Beta，生来闻不到信息素也没有信息素，他们对于“照顾一个Alpha女孩”这件事是完全陌生的。于是他们尽力地去学习，尽可能地将却雁照顾好。
铁锈一样的腥味扑面而来，将却雁熏得一个踉跄。目光战栗着下落，最后落到了茶几前的两具尸体上。
她脑子里像是被钢刀插进去搅了一圈，一时间痛得都蒙了，隐约听到宫久安在叫她的名字：“小雁？小雁！妈的！”
明雁薇觉察了，她和丈夫商量着，觉得这种性格对小雁未来的生活可能不好，便慢慢地引导她修正。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然后开始顺着养父母的心愿将自己向那个方向“模仿”，不知不觉间，竟然也习惯了伪装，竟然也真的将那对善良的夫妇放在了心里。
她剧烈地喘息，却觉得自己在缺氧，头脑发昏，眼前天旋
她总觉得却涯和明雁薇付出的远比他们得到的回报多得多，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但他们仍然乐此不疲。
在那种平凡的市井里，Alpha这种几乎意味着精英阶层的性别是相当少见的。却雁没少为此受人欺负。
“我已经让人来学校了，我们一起过去。”
她似乎天生就感情淡薄，缺乏同理心。
她被收养的时候没什么记忆，只隐约记得女子芬芳的体香和柔软的胸脯。
她像一具木偶一样被宫久安半抱着带了出来，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她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死死地揪紧自己胸口的衣服，在门口的台阶上深深地蹲了下去。
他们给她讲故事，带着她到处去旅游，让她见识各种各样的风景、各种各样的人物，然后引导她，丰富她。但却雁最喜欢的还是却涯画廊里各种各样的画，油画、水墨、素描、抽象……无数的画作构成了她最原初的记忆。
“欸，小雁，等等，里面……”却雁一下车就拨开宫久安试图拉住她的手，脚步不稳地冲过去，刚往房间里迈了一步，一片刺目的猩红就直接映入眼帘。
明雁薇虽然会责备他总是喂却雁吃不健康的食品，但每次还是会让丈夫把东西放到却雁手上，然后温柔地嘱咐道：“少吃一点，当心肚子痛。”
她的养父却涯还穿着正装，大概是刚和人谈完业务回来或者准备出门，而她的养母明雁薇则穿着她很喜欢的一条裙子，和那天送却雁去上大学的时候穿的一模一样。但此时两个人身上都满是血污，双眼死不瞑目地大睁着，瞪着天花板，她的养父甚至缺了一根指头。
到处都是红色的，墙上、沙发上、地上，多得让人怀疑两个成年人体内是否真的能流出那么多血。
却涯看出了她与他们观念的不一致，但也不曾强行想要改变什么。
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收养她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他们不会忽悠顾客，将一幅画卖出天价，偶尔还会接济周围有困难的邻居，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也常常收到邻里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