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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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玉卿垂首,端正跪立,若无其事。

    但就算是前排,与那些龙子凤孙相比,她们也还是与慈宁宫隔着楚河汉界。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咕哝,江玉卿艰难地站起身,双腿早已成了两根泡水木头。

    果真是娇娇......

    是侯燕娇。

    收好纸条,她继续往前行,路过一个狭窄的巷口,拐了进去。

    “听说段衡的表妹投奔了你们。”

    金乌西坠,日头被慈宁宫正殿屋檐上的那只公鸡①衔住时,一位宦官打着拂尘走了出来,肃着脸摇了摇头。

    “听说她对段衡十分殷勤。”

    刚才那阵动静,是不是世子妃受不住了......

    侯燕娇忍不住扶墙。斗篷分开,重工刺绣遮不住她开始干瘦的臂膀。

    权力......

    下一瞬,左侧伸出一双手,托在那人的手肘,将她扶稳。

    第二次来的时候,她悄悄为自己戴上了护膝,在香囊里多放了些碎糖。

    昏黑中,她的眸光熠熠,好似一根利矢。

    原本按照规矩,她绝不可能有资格直接跟在太尉夫人身后。

    “......难道,你就不害怕?”

    “世子妃是何用意,不妨直言。”

    “夫人年事已高,勉力维持至此已显忠诚心意......”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被从末尾换到了前排。被叫来的时候,引来了一众注视。

    侯燕娇没了声音,江玉卿闭了闭双眼,再福一礼,弯着腰后退到巷口,就要转身离去。

    侯燕娇有些惊慌地垂下视线,生怕被它击穿,手指下意识抚上了肚皮。

    自去岁的夏末,到今年的季秋,太后的病情反反复复,维持到了今日,已经如同幕上拙燕,不知何时便会倾巢而覆。

    左边的妇人说着,缓缓收回手,眼风扫到江玉卿,变作不屑的一瞥。

    疏(剧情章)

    “吴策的事,我本来也不能确定,谁知严小姐一查,竟然就揪出了那样的情况......如果我不告诉她,是不是你就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惊慌——那是每一个身处时代漩涡前的小人物,对满川欲来的山雨时所产生的本能的畏惧。

    一个人影从暗处脱身而出,绀青色的薄斗篷下,肚皮微微隆起。

    “夫人高义,妾身敬服。”

    江玉卿看着膝下的方砖,想得出神的时候,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是......

    离殿门最近的那些人也就站了起来,他们知道今天又是等不到了。

    这次是第三次。

    “......世子妃若无要事,请容臣妇先行告退。”

    “不必多言。老身既然穿了这一身诰命,就要对得起太后娘娘的器重。不过是几个时辰,老身跪得起。”

    没有人和她相熟,她一个人缓缓走在出宫的路上。

    “此君,我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对上丞相?”

    皇亲与外臣,男人与女眷,保皇派与与严氏党,虽未明说,壁垒早已分明。

    “是。”

    光线越来越暗,江玉卿收回脚,转过了身。

    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没了那股朝气与艳丽,她显得如此沉默而苍白。

    眼前佝偻的背影微微晃动,似是无力支撑,江玉卿袖中指尖微抬,没有动作。

    一位宫女来扶,江玉卿摆手,温声拒绝。宫女低头称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往江玉卿袖中放了个什么。

    她一愣,有了些猜测,走到无人处,快速打开那纸条看了一眼,眉头就禁不住皱紧。

    脚尖停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江玉卿停顿,没有回头,“是。”

    阳光照不进这里,狭小的巷子显得逼仄而阴暗。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壁垒,所以才有了壁垒。

    她怀着身孕,如何受得了这般......

    “......此君,你当真如此决绝......”

    这阵声响宛如溅到赤铁上的一滴清水,刺耳的“呲”声之后,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殆尽。

    “到底要拖多久......”

    江玉卿看着她,弯下腰,福了一礼,没有说话。

    说到此处,侯燕娇似乎被自己说服,她上前一步,重新停直背脊,声音开始有力起来,“还有红袖招的事,如果他没有对不起你,他为何从来不与你说?何况太尉那班子人,就算我

    慈宁宫前人来人往,死水里裹着活鱼。

    身旁有人簇拥着谁无声走过,江玉卿眼观鼻、鼻观心,思绪未形于色,指甲却忍不住掐进了肉里。

    九月授衣。宫人们换上新裁衣装的时候,江玉卿除钗着素,与其他命妇一同跪在了慈宁宫外冰冷的石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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