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

    丫鬟捂唇轻笑一声，示意身旁的另外一个丫鬟上前，“请问哪位是段公子?”

    但就算等到宴席结束，他们也没轮到跟严老说上一句话。

    她看似吹捧，其实语气高傲，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是在逼他收下这份青眼相待。

    宴上失态，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风波算是安然度过，段衡心下却沉沉的。

    他今日回的有些晚，江玉卿久等不至，正一边给手上擦着香膏，一边看书，听到门没有被敲就被推开了，知道是他回来了，惊喜地抬起头。

    他一边脱下外衫，一边向她迎去。

    不过他把这说成是严老体恤下官，倒也算全了严老面子。

    段衡的心就平静下来。

    他打个嗝，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没吐出来。

    他不想让她长久地住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

    段衡，本届探花，才华横溢，举止从容。

    只有一点小小的不足，不过他相信，很快，这点小小的不足也会消失。

    找他？段衡心里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如果他说吴策是他，会有人信吗？

    上位的人都走了，他们看找不到借口出头，只能维持着最后风度，笑着离去。

    严老要的是寻机暗示，到时若是段衡实在不愿，他也不至于下不来台，现在段衡却引人注意，简直就是跟严老反着来。

    脸上却都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稍矮的丫鬟就举起托盘，露出上面的玉佩，高个丫鬟解释道：“段公子出入荒地，考察民情，为国为民，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赐下玉牌，祝公子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不负厚望。”

    “哇，上等大红袍拿来宴客，这严府果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先人诚不我欺。”吴策低声惊呼，端起茶碗就喝，被烫的直吐舌头。

    他把灯递给身后的小厮，急急抬步走了进去。

    严老钓婿之心明显，却偏偏邀请他这有妇之夫，实在怪异。

    他手指微动，不动声色盘算。

    容貌、清名、智慧，所有的一切他都有。

    片刻后，对着玉佩行了个礼，大声道：“丞相厚爱，下官不敢冒领。采风乃下官分内之事，做好乃是职责所在。不似丞相心怀天下，殚精竭力，实乃官者表率。这般赏赐，下官愧不敢当。”

    “哇，谢谢。”吴策站稳，转过头向她道谢，是一个丫鬟，十分高挑，夜色下看不太清面容。

    带着满腹心思回到院里，正房的烛火还亮着，窗棂上映出一抹曼妙的人影，低着头，应是正在看书。

    段衡好心情荡然无存。

    眼下有一个人，他就很满意。

    吴策追的十分艰难。他晚上吃得太饱，本来就走不动路，段衡还走得这么快。

    他们是末席，都是些人微言轻的年轻官员，不过被抓来凑数的。

    什么货色，也敢嘲笑别人。

    一双手适时扶住他胳膊，“公子小心。”

    就他所知，严老心眼狭小，锱铢必较，他此番拒绝，严老也不知会不会伺机报复。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抓不到凶手，只能更加警惕起来。

    “......”段衡无奈，吴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这席上的众人都支着耳朵互相打探，他一出声，旁边就有人借着袖子掩饰偷笑起来。

会。

    一个可以说是......百无一用的女人。

    吴策已经把他卖了，“喏，我旁边这个就是。”

    成婚多月，无所出。

    段衡心房化如春水。

    段衡走在出府路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急切。

    她香膏擦到一半，手上都是白色的膏体。

    他借着桌子遮挡，上半身纹丝不动，抬脚狠狠踢向那人膝盖，那人正端起茶碗要喝，被这一踢，整碗滚烫的茶水都泼在衣摆上，还溅到了旁人的衣袖，他痛呼出声，来不及找人算账，就被严府下人请了下去。

    他在接到请柬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高个丫鬟知道事情办砸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地看了段衡半天，才在更多人注意到之前带着矮个丫鬟退下。

    已经在翰林院磨了许久。

    现在还趁四下无人赐他玉佩。

    段衡心念一动，净了手，站在她身侧，去帮她擦。

    她手本就滑嫩，此刻涂了香膏，

    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惜的是，他已经有了妻子。

    他去年已经错过一次晋升，今年实在不想遇到什么变故。

    虽说丫鬟特地寻了个少人的时机赠礼，但周围其实还有不少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好奇地探头来看。

    严老揭开茶碗，雾气升腾，遮住了他眼中冒出的精光。

    江晟的女儿，一个从未在京城妇人圈里出现过的名字，哪怕出了阁，也从未参与过任何后宅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