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苒苒？”裴靖清的语气里没有怒气、不满、失望。
奉上信和照片的五团团长赵长庚，神情歉歉，“师长，我们……”
杜钦翻开文件，“长官部着第九战区顾东夔部128师裴靖清将军、79师廖恒远将军、新编85师徐昭将军、新编63师白正廷将军，速赴长官部。”
近来连日心猿意马的裴苒，在放学途中看到兵役署为第九战区征招翻译、办事员的官员，蒙在心上的浓云，霎地清散。
裴靖清举掌打断，“不必多言。不知者不罪，而且靖清知道，弟兄们背井离乡岁月多，思乡心切，读家书聊慰乡情，可以理解。”
佃国在唐国的西面，汵地是唐国的西南领土，倘若宁国人在殖民地佃国消极作战，乃至佃国全境失守，无疑给唐军极大的压力。
回到办公室，裴靖清从褶皱的信封里取出照片和信。
裴苒不出声，也不敢哭，翻译也是兵，要坚韧不拔。
七天后，第128师作为先头部队也到达汵地。
即使士兵们百般小心，裴靖清第一眼看到的信，也已经布满细碎的蹂躏折痕，惋惜和期待像本能一样悄然滋长。
接下来，就是身份甄别，因此，她报名做随军翻译的事，裴靖清和林芝蕙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汵地气候濡湿闷热，瘴疫传染，远甚于想象，特别是长官部的文职人员，身体多难以支持。
顾东夔对着地图沉沉感慨，“不论如何，国门必须坚守，诸位要做好未来战线被拉长三倍甚至五倍的准备。”
念头初萌，裴靖清手指不禁往掌心钩曲，回避似的不再看。于是又拿起信，读到“谁走在树底下，谁就会被照得人面通红”处，刚刚那张照片，忽然被染了鲜明色彩，花影人面，是如在目前的真切生动。
“多大？”
八
凭借扎实的语言功底和标准的寇语发音，裴苒顺利通过考核。
“嗯，领这个号去那边等考核。”
嘴角不由扬笑，心里也不由与裴苒同问，若这景象是他亲眼所见、亲手所摄，心境将会何等不同？
“报告！长官部急电。”
“……爸爸。”
黑白的照片里，裴苒穿着白色宽袖旗袍，站在开花的石榴树底，长发黑得发亮，略歪着脸笑，右靥酒窝瞩目。
兵役署内，裴苒接到了远在汵地的裴靖清的电话。
在裴靖清发声前，裴苒握着话筒好像能听到他的呼吸，带着情绪的呼吸，很忐忑。
怎么就来这了？是莫名有股气支撑着她，她必须这样做。
语毕，裴靖清收获了比刚刚比赛胜利更热烈的掌声。
真好看。
“苒苒得到兵役署长官的认可，爸爸真替苒苒开心，也为苒苒骄傲。”
作战图前，顾东夔神色凝重，开门见山，“据最新情报，宁国人在佃国对寇作战节节溃退，如果战况继续恶化，将对我入汵军队极为不利。”
“哼，这莫不是宁国人知道我军马上挥师入汵，故意放水？吃定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寇军从西面入唐。”白正廷义愤填膺。
“裴苒。”
“请长官放心，职下一定不辱使命。”
“念。”
直到裴苒手拿编号，等在场地外的长椅上时，表情仍愣愣，脑子也懵懵的。
“但是苒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在军队遇到了难处，爸爸可能不允许苒苒打退堂鼓。因为裴苒是裴靖清的女儿，国难当头，将士誓与国土共存亡，裴靖清不能把自己的女儿从前线送到后方去。”
裴靖清端详地图后建言，“如果宁国人有意弃守佃国，最佳撤退地应是西北的复国。我们可联合宁军，在恰当的时机，分别从东边和西北对寇军在佃国进行合围歼灭。”
*
“叫什么名字？”
照相时天气很好，阳光照得她眯了眼，笑意仿佛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