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过这家店两次,头一回在这儿写了封遗书,第二回 在这儿写了封情书。还好那份遗书没能作数,不然我就没机会,写情书给你看了。”
于是朝珣拿起那个装裙子的纸袋,领着他往海边走。
江夕迟皱皱眉,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朝珣很快收了笑,咳了一声,说:“接下来,我要说一些扫兴的了,犹豫了很久,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嫌弃我。”
老板点点头,说:“有。”
江夕迟克制着,喉咙莫名哽了下,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朝珣没接话,过了那么几年,他的字依然歪歪扭扭,他在那张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把那张纸对折,再对折,折成心的形状送给江夕迟。
朝珣笑了笑,没再说话。
朝珣说:“那麻烦拿两张过来,顺便再借我用一下笔。”
:“你真的,是带我来见朋友的吗?”
江夕迟问他:“你要纸做什么?”
江夕迟皱皱眉,打量着这个小面馆儿,他问:“这么晚了,你的朋友呢?”
江夕迟一顿,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海风猎猎。
江夕迟看着他,想洞穿他心里藏着的那些心事。
“两位客人,前台点餐,吃什么呢?”
朝珣哑声说:“写点儿东西。”
江夕迟说:“不怎么样。”
那乐点砸进人的耳朵里,先是吵闹,然后是孤寂。
商场换了格局,这里却没变,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江夕迟下了车,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他侧过头看着朝珣,顿了顿,有些迟疑:“你要我见的朋友,在这儿?”
朝珣笑了
朝珣拿起一支笔,把面推到一旁,腾出来地方,落笔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
朝珣说“当然。”
没一会儿,纸和笔来了。
那颗心被拆开,纸面上满是折痕,展平之后,中间是几个一板一眼的小字。
好几年了,那家店居然还在。
捏着纸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气,指骨顶着的皮肉,愈发泛白,江夕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那几个字,眼神像是要把那张纸看出一个洞。
“打开看看。”
他问老板:“老板,你们这儿有纸吗?”
他问江夕迟:“你饿不饿。”
朝珣只放那一首,一遍遍循环。
“情书是不是送的晚了些?”他哑声说。
&&&&热烈的音乐,不知怎么,越听越悲凉。
朝珣说:“是晚了很多,以后我天天写给你,好不好?”
涨潮了,海边的沙滩面积越来越小。
这个点儿,稀稀疏疏的几个顾客,人不是很多,他们点了单,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朝珣看着他,问他:“你吃完了吗?”
老板说:“好。”
“嗯。”江夕迟此时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他看着朝珣,目光深深沉沉,嘴角颤了一下,他拼命抑制住,才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没一会儿,面上来了,清汤寡水的一碗,和几年前一样,朝珣看了一眼,脸上的笑一点点消隐。
朝珣问他,“觉得怎么样?”
朝珣指了指那家面馆儿,说:“我请你吃面吧。”
江夕迟问他:“你在写什么?”
“你朋友呢?”
他打量了下这家店,目光从前台,移到这屋子里的每张桌子,声音很平淡,平淡至极,平淡到能听出一点点幽默。
朝珣听着浪声,问他:“你有在夜里来看过海吗?”
眼下已经八点多了,江夕迟说:“有点。”
江夕迟看着那颗“心”,怔愣了一会儿,听见了朝珣的声音。
朝珣见他没说话,带了些难得耍赖的口吻,“医者仁心,江医生不要拒绝我,不然我得了相思病,你总要负责的。”
朝珣笑了笑说:“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江夕迟说:“有。”
——江夕迟,我喜欢你。
那位朋友仍然没有出现。
江夕迟这才发现,他把车里那条裙子也拿了出来,放在身边的椅子上。
车子最终在海边公路上停下。
小面馆装修成了大面馆儿,增设了许多桌子椅子,菜单也丰富了许多,老板脸上新添了几条皱纹,很显老了。
江夕迟照做了。
朝珣点了一碗清汤面,又问江夕迟吃什么,江夕迟说和你一样。
江夕迟喉结滚动了两下,肚子里却是怎么也不饿了,他想,如果说这时候,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他,他也不会拒绝的。
朝珣“嗯”了一声,四下打量着,却并不着急,他左右看了眼,瞥到了不远处那个小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