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楚心急，倒也不急于这一刻了，等商务舱的乘客空了大半才起身。
前脚才从机场回来，隔天又去报道了。
登机箱的滚轮在木地板上发出嘎达声，像是玩具小火车慌张驶过。
大约真长了一身铜皮铁骨吧。
“手上的几个案子你跟进一下，进度报告下班前通过邮箱形式给我。需要签字的文件留到我回来后处理，实在着急的就找董律，有事电联。”
“你好，我是丁女士的律师，我姓蒋。”
四周围的乘客开始走动，整理物品，拿行李，安静的空间里慢慢充斥着忙碌和嘈杂。
上机落座，松弛下来后酸痛和睡意比任何时候都汹涌。
蒋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联程算上中转，十几个小时耗在路上，蒋楚蹙眉不展就是因为这个。
最后的瞌睡困劲也醒了，她提着登机箱走下阶梯，早春款的西服套装御寒能力几乎为零，奇怪的是竟不觉得冷，反而被寒气冻得坚不可摧。
说罢，便要去接行李箱，蒋楚轻轻一挡，“我自己来。”
“不确定。”蒋楚沉思片刻，“我尽快回。”
助理办好值机手续，将机票和护照递过去。
 怪物
边上站着几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穿着单薄衣物，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等接驳车，嘴里懊恼着为什么没穿外套就下来。
助理解释道：“国内塞尔维亚航线没有开通直飞，这是时间最近的航班，俄航，商务座。”
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出差了。
郑家的官司在业界闹腾了好一阵子，关注度居高不下，谁接了都是爆点。
她边走边交代着，助理已经打开手机开始记录要点：“……你这是去几天。”
走出机舱，入目是望不到边的停机坪，苍茫整片灰白背景里，人与人之间多了层雾状隔阂，朦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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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闭目养神的人被这一声打扰，睁开眼，目光锐利且清醒，半点倦意都看不到。
忍着浑身被拆分重组后的机械顿感，回家洗了个澡，她又出现在机场大厅里。
助理：“楚姐，真的不用我跟去吗。”
中转地莫斯科，谢列蔑契娃机场，当地时间凌晨5点50分。
是的，她去见丁思真。
接过护照机票看了一眼，眉心微蹙，两张机票，是联程。
看着助理眼下泛青的困，凌晨才告知他订机票确实苛刻了，转念又开了口：“报告明天中午之前给我，今天放你半天假。”
“楚姐，这是机票。”
至于背调里对她的描述，“真实简单，年纪轻，心无城府”类似字眼，蒋楚不予置评。
郑家送来的资料很齐全，也相对客观，但比起这些，蒋楚更期待丁思真的阐述。
“不用。”蒋楚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往安检处走。
穿过玄关走廊，越往里走，孩童嬉笑的声音就越清晰。
门铃响了两下，开门的是保姆：“你好，请问找谁。”
将当年石沉海底的旧事重新翻出水面，然后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就出国，这一套操作干净利落。
保姆应该是事前得了吩咐的，听闻是律师便开了门：“请进，太太正在等你。”
客厅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坐在客厅地毯上，脚边散落着爆米花薯片等膨化食品，墙上的巨幕正播放着漫威系列电影。
俄航秉持着一贯的彪悍，把地心引力玩弄在鼓掌间的游刃有余，落地时的加速颠簸，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骤然而至的冷空气像是腊月的冰巴掌，凛冽有力，两颊瞬间麻木，蒋楚觉得先前扇郑瞿徽的那个耳光立刻回报在自己脸上，挺公平，心里却莫名其妙松快了不少。
几年前的片子，以小罗伯特唐尼为首的钢铁侠战队和超人战队打得不可开交，画面闪过激烈的打斗，没有灯光依旧亮了整个客厅。
蒋楚是在整齐划一的掌声欢呼里睁开了眼，分不清是被震醒的还是吵醒的，总之是没脾气。
蒋楚连酒店都没去，落地后直奔当事人公寓。
舆论越大，除了多一口茶余饭后的消遣，对诉讼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蒋楚深知这一点，接下官司后对外对内都没通气，她得赶在媒体干扰之前把事件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
丁思真的住处很容易找，贝城最地标的十字路口，圆顶中世纪建筑。
蒋楚是真的急啊。
连时间都不确定还是第一次，助理愣住，总觉得趁人在眼前还得再确认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相较之下蒋楚更像是个感官失灵的怪物，昂首潇洒，背脊笔挺，姿态优雅知性，莹白的脚背裸露在空气里，高跟鞋蹬得有条不紊。
蒋楚不排斥出差，但剧烈运动后还要赶飞机，这就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