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我不会允许自己只是富贵过。”
易清徽抿唇沉默着，随后松手，翻身起来，在床下捞起一件衬衫。
易清徽是历年来成绩最为优等的寒门学子，学校花费心力招揽他，也是想着以后能多吸引这样的学生，给学校镀金。
但易清徽这人脾性就是相当倔，本来戚恬能拿捏住他，还是仗着给他母亲续命的好处，才压得他低了头。
偏偏他这人还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放在别的学生眼里看来，就觉得易清徽是在不屑与他们为伍。
——“因为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拥有。”
“……”
戚恬:“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恬看着走向浴室的易清徽，衬衫轻薄，背后一看，能隐约瞧见那道浅色的疤痕——它如同一道惩令，在他过往的清贫生活里，狠狠地划出不堪的痕迹。
她的指尖仍在那儿来回抚摸着，易清徽肩膀一动，伸手扣住了她手腕。
不是记恨那会是什么？
易清徽在他们尖利的笑声里保持缄默了一会，随后摇头缓缓道:
当年那事情当时闹得挺严重，她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不要一直沉陷在过去的伤痛中。
易清徽的十七岁，是刻苦勉学的高三，不仅充满着学业的紧张，还有他人的恶意——当然戚恬觉得自己对他做的一切，也算是“恶意”。
不过就是太扎眼了，那一届学生里他几乎是压倒性的出名。
其他几个男生虽然没想闹人命，可见这情况，也没敢上去拦。好在易清徽躲得及时，刀划拉在后背，紧接着肩膀又被砍了一刀。
领头拿刀的那个男生，情绪失控的冲上去挥了一刀，“易清徽你算什么狗逼玩意？！你以为你本事多大？他妈的，今天爷不砍死你爷就跟你姓！”
 【九】
于是事情的导火线，从易清徽拒绝某个女生的告白开始，他的学校生活渐渐糟乱起来:书桌被画上悔辱的图画、黑板指名道姓写着嘲笑的字句、课本总是不翼而飞或是撕得粉碎……
易清徽站在风声呼啸的顶层天台边际，毫不畏惧的迎上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语气异常平静:
对面的几个公子哥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都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扬，“说什么大话呢？！你现在是穷逼，以后也只会是一个没本事的穷逼！”
戚恬在他怀里说道:“干嘛对自己这么苛刻。”
“你们很在意，”他说得坚定且足够嘲讽，“在意出身普通的我，身上拥有的东西。”
戚恬很想问下去，但眼见他一副不爽的模样，想想还是收了声。
资本面前，再优秀的学生都会被牺牲，更何况是一个家境贫苦出身普通的。
“忘了比较好吧……”
他垂眸看向她。
他们说，姓易的，今天爷心情好，给你机会跟爷磕头请安，不然你就选是挨刀还是自由落体。
那几个男生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把柄，全凭一腔嫉恨在逼易清徽低头，他低不了，就做得再狠点，还是不肯低，那再狠一点。
“哈，装腔作势，甭管以后，老子现在只手遮天，就比你这苦嗖嗖过日子的穷鬼好到不知道哪里去。”
想着报复吗？
他边穿着衣服，边语气平淡的吐出一句:“我也不是因为记恨才记住的。”
“你们以为你们现在的权势能有多长久？”
有一天，他们拿着刀，把易清徽逼上教学楼顶层。
然后愈演愈烈，直到某天放学，有一群男学生堵住易清徽，事情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起先只是言语侮辱，后来动手了，戚恬发现他后背的那个淤青，是易清徽被打的第一次。
“你觉得它毫无意义？”
易清徽单薄的身躯被风吹得有些晃，惨白的脸上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透澈无比，他难得勾起嘴角，显出一丝笑意:
人家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们，哪会管他这种听起来很遥远的话语，刀尖划拉几下逼近他:
戚恬就是在这时
他读的高中，本来是为了专收戚恬这样的富家学生而开设的，发展几年后逐渐放低了门槛。
鲜血涌流，红刺刺的颜色让对面的几个男生意识到情况严重，赶紧跑上去抱住乱挥刀的人。这时候易清徽已经被逼到天台边沿，一只脚悬在外面，却没人能拉他一把。
这样的话太嚣张，太傲慢了，简直就是看不起别人。
他早已习惯听这样的言语羞辱:“倘若我那么没本事，你们也不会来堵我了。”
当然易清徽有向老师反映过欺凌现象，不过老师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最后成不了了之——学校里有权有势的学生不算多，但能嚣张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那几个。
“老子至少能说自己富贵过，你能吗？能吗？能吗？哈哈哈哈哈哈——”
而他的自尊不会允许他向戚恬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