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眼温柔地瞧着汇南的脸庞。他好像与他的命运无关,与他忧虑着的世界无关,与将来无关。
“我的心?——要是我的心太硬,你还怎幺办?”他声音里含着一丝苦痛和无奈。
“象个西伯利亚的流亡者。”音仪说。
“你不怕跟一个倒霉背运的人?不怕贫穷和痛苦?”
“那你来做什幺呢?”
汇南收回了手,把她重新搂进怀里,抬头,朝窗外望去。
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呆在黑夜里。
“可我要是没有了那个倒霉背运的人,我就真地贫穷而痛苦了。”她沉默片刻,低声道。
“带不走你人,但可以带走你的心。”
她想起过去一年多自己的茫然苦痛和汇南的遭遇,心抽搐了一下。
外面偶尔传来狗吠,和什幺人吆喝的声音。然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外屋煤炉火苗呼呼的跳动声。
“我就慢慢把它泡软。”她执拗地说。
此时此刻,他像婴儿般无防,安详宁静地睡着,没有任何东西可能伤害他。一切都如此温馨,踏实,和幸福。
黑暗一下子笼罩住了他们。淡淡的月色从窗子透进来。 音仪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黑暗里她听得见汇南的呼吸声。
他的眼睛有些潮湿。迷离之间他看见她的脸,就低头开始吻她。吻着吻着,他的眼睛里渐渐燃起火焰,那火焰穿过了乡村黑夜的迷障。
“看我有什幺用?——我又不会跟你走。”
那天晚上汇南和音仪拉过棉被,就合衣睡下了。
他停下,迟疑着,目不转睛地望着音仪,慢慢伸手,拉了墙边的灯线。
“来看你啊。”
音仪已脱下厚棉衣,坐在床头。汇南走近,靠着她坐下。
音仪觉得有些奇怪,就抬起头,看他。
汇南将音仪安顿下来,就跑到外面烧炉子,过了一会儿才进来,说句:“我这儿没有炕,烧的是土暖气,慢了点儿。”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不再说话。
凌晨音仪醒来,望着身边的汇南和这个陌生的小屋。
然后汇南的手,摸索着,先是解她外衣的扣子,然后又小心地,解的她羊毛衫。等他的手触到她的胸罩时,音仪心慌意乱地用双臂捂住自己的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挡住他。她有些害怕,但并不想拒绝他。她是多幺地爱他啊。
她将脸凑近他,闻到他的鼻息。他睁开了眼,微微一笑,把她抱住。两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只有一扇窗户,开向房前。窗棱上的油漆已经开始脱落。
她的心既为与汇南的团聚和亲近激动不已,又充满无以名状的忧郁和悲哀。但那份悲哀被眼前的欢乐和现实掩蔽起来,变得麻木淡漠,她就暂时可以不去理会它。
有一张床,一把木椅,一张小书桌,和一个几乎跟强一般高的书架。这些所有的家具都简单老旧,带着对时光流逝无动于衷的神气。那些书,安静本分地挤在书架上,给四周的一切凭添些书香气。
“真的嘛?是不是象个农民了?”汇南说。
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温情地说:“你——还好吗?”
音仪说:“我不好,一直在想你。——你瘦了,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