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解释，他平稳地起步，然后道：“我真的结婚了，只是
我凑了上去，慢慢靠近他，这个角度，他甚至不用抬起眼皮，也能用余光感觉到我的目光，可是他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方池笃定地摆手，“他啊，钱夹里有个女生的照片，还挺漂亮的。要同性恋，放什么姑娘照片。”
说罢，他很露骨地叹了一口气，表示出巨大的遗憾。
我大步跟上方池，不给陆岑解释的机会。今天过后，我有的是时间，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我挺羡慕他的。
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道：“我是陆老师学生，叫方池，第一次见陆老师和姑娘走一起，还想说他老人家总算恋爱了呢。”
席间，陆岑出去接电话，方池就和我套近乎，我又确定了下陆岑的恋爱情况，方池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他绝对没有女朋友，更没有结婚，按他的说法就是：“我从大一就是他学生，从没见过他不在办公室，要真有女朋友，也早飞了。”
方池自然听不懂我的话，很自信地摆手：“他结什么婚啊，他要结婚了，也不会天天留我们干活。”
“求陆老师赶快谈个恋爱，最好谈个年轻点的姑娘，天天拉着他逛街买东西，把时间占满，也给我们放放假。”方池喝了点小酒，话越发多起来，“他再这么单身下去，别人都以为他是同性恋了。”
我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坐了回去。之后半程，方池都在手舞足蹈地说话，我有些无奈地望着他的后脑勺，真后悔没让他多喝两杯醉死过去。
我本来就被揪紧的心被这句话勒住，几乎无法跳动，半晌，才艰难道：“你怎么知道？”
方池和我同龄，可是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小孩子，阳光得一塌糊涂，活泼得有些看不清场面。他刚刚考上陆岑的硕士就被抓来干活，不满当中又透着些得意，喜怒哀乐全部挂在脸上。
方池被震得醒转过来，一脸懵地扭头看着几乎凑到前排的我：“你没系安全带啊。”
我坐回原位，只能看见他偶尔拨动换挡器的手，手指纤长素白，带着些不正常的清癯感，让我想起了陆安和的手。
陆岑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他和你同龄，要听你这样说，一定很伤心。”
我突然清醒过来，把皮包放回座位，刚做好这一切，就看陆岑走了回来。
这人看上去很阳光，也很单纯，见到我，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吃惊，用眼神询问陆岑我和他的关系。
我人也微醺，听到“同性恋”三个字，心脏骤然揪紧，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什么叫以为，搞不好他就是呢？”
陆岑还是没有回答。此时医生来敲门，催促我们尽快带人离开，陆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些慌乱地逃离了病房。
方池就住宿舍，很快到了，他咋咋呼呼地谢过老师，又很努力礼貌地和我说了再见，看他一溜烟跑回宿舍的模样，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孩子。”
我笑，伸手打开车门，迅速换到副驾的位置，然后对他说：“听说你已经结婚，我也很伤心，不过现在看来，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方池吓得拍着心口，悄悄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方池笑嘻嘻地冲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开车去了。
悴的中年人，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熟一般。我顺着陆岑的目光望向才带上那枚戒指，再一次问道：“爸他根本不是同性恋，他离开我妈是其他原因吧。”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那个皮包，不起眼的皮包此时吸走了我全部注意力，我艰难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做傻事，但方池已经手脚飞快地替我拿过包，递到手里，催促道：“快打开看看，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美女。”
方池喝得有点高了，指着陆岑放在座位上的皮包道：“你要不信，自己拿来看，以前的师兄见过。”
陆岑看了看我俩，道：“都吃好了吧，送你们回家。”
我对着他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车骤然一顿，熄火了。
我向他伸出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夏清，是他妹妹，我们是再婚家庭。”
我很想告诉他，既然今天我来了，没有答案我是不会走的，可是看着他紧张到僵硬的身体，我又心软了，装作忘记了自己提出的问题，陪着他完成了所有的后事。
两天后，尘埃落定，我们抱着陆安和的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有个年轻人来接他。
方池揉着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喝多了，还要麻烦老师送，然后很主动地坐到了副驾上，等我们结账完毕。他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
我沉默地坐进后排，看着陆岑起步，后视镜里，我能看到他的眼睛，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笑，没有看陆岑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他倒是没恋爱，只是结婚了。”
陆岑瞪了他一眼。
余光中，陆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