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尧玄当真是怒了。
剑被他拿过，天下已经混沌一片，就连光也不剩丁点儿。无解的死劫，秦尧玄叹息道：“但天道待我终究不薄，这几月来，和华儿在一起，很开心。比过去十万年都来得开心。如果可以真想再与华儿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就连尸首都找不着了，只剩下那截泛黑的桃木枝，浸在他的血泊间。
他应是快渴死饿死了。
“呐，桃子吃不吃？”
桃华想说不是的，她真的只是担心秦尧玄死掉才出来的。
连天道都要毁掉的世界，当真要呆下去？
又怎会灭亡？
“我做不到！”桃华不断摇头，“没了你，我也会死掉的”
“别闹了。”
他干涩的嘴唇尝到了一点儿咸腥味。
秦尧玄扪心自问，最终点了点头。但选择却不在他手里。他只能静静地等着作为死劫而来的桃花精刺穿胸膛。
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桃华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些时日总是浑浑噩噩，总是睡不够。她从秦尧玄那要来的精气变为精纯的妖力，就是天尊的法术也奈她无法。
村口的那株桃树第一次结果，那个不会说话不会与人相处，空有一身皮囊的傻憨子在烈日下站了一整天。
可天下都没了，仙家陨落，人间惨淡，真要活下去吗？
“天道都要灭了，这天下都要亡了，自然我们都会死。”他试着柔声安慰：“轮回大道，千年万年，万万年，天道再启时，我还回来找华儿的。”
这柄剑会捅进谁的心脏，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多少年了？
“可你就是天道派来杀我的啊。”秦尧玄往前一步，握住桃华的手腕，缓声说：“吸我的精血，坏我的道心，陷我沉堕。怎么，这最后一步，做不到了吗？”
十万年还是百万年甚至是更久？那些个小猴子都快变成人了。
已是衰极，万物死灰，甚至只剩他一个人，面对着漆黑的天际呆呆地望着。直到泛出光来，直到春雨落下，直到新芽冒头。
怎么会害死他？
久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风过时满地落叶，未长成的桃子一颗颗往下掉，皆是苦果。
“华儿。”他开口，说不出更多的词，已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消散了，“等你好久。”
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血却是淡淡的，粉色的，就像桃花瓣一样地往外飘落滴下。
“可我会结桃子了呀！”桃华抱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一口，“还有啊，我自己修炼成精的，这次可不是来杀你的。”
没用的小东西。
秦尧玄伸手点着桃华的额头，示意她回过神来。但小人儿刚睁眼，碰到他掌心的手却猛然使力，那把剑被她整个儿夺了过去。
他终于等到大地回春，那截枯枝抽出新芽，又等它慢慢长大绽花。
“做什么？”
闪身躲过，越来越多，待到青紫的天雷停止，已是只剩混沌一片。
秦尧玄听见自己道心彻底泯灭的声音，伴随着身后的滔天巨浪，山崩地裂，甚至是人死物灭的哀鸿，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照这儿。”
世人说他是怪物，他听不懂，也不屑去听。
夜空星斗下，他恍然睁开眼睛，听见一个娇软的奶音。坐在枝头的桃花精还是连幻化术都不会，光溜溜的小身子，却捧着一颗圆圆的桃子，笑嘻嘻地跳下来问他：“尧玄，你怎么不说话？”
“天道行事，你我皆为棋子。”
“嗯？”秦尧玄轻轻地笑了，酝酿太久珍藏的字眼却被这只没用的桃花精抢了先。
灵体渐渐消散，由他灌入的精血不断外溢，最后变成一截桃枝枯木。秦尧玄震惊间想说什么，手指还未来得及抓住，一道天雷便直劈而下。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像当时被从桃树里带出来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儿做不到呀我也想，想和尧玄一起”
只是等的太久了。
“爱你。”
“可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