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心头咯噔一凉。知道是办事不顺利,他的心又凉了。否则,他是一分钱也不舍得破费的。<o:p></o:p>
文景在屋内坐立不安,就出来到他(她)们早晨出发的那段路上来回踱步。她浮想联翩,思绪纷繁。海纳的情景一天不及一天,娃儿能不能等得上美国的药呢?她也曾在南方的“南风快报”上登过寻找慧慧的广告,杳无音信。慧慧她到底在不在人世呢?海容一直寄居在赵春怀那里,孩子现今怎样?家乡的父母怎样?千头万绪,最急切的思虑还是围绕在吴长东身上。他为什幺迟迟不归?会不会是拿到了一部分捐助,到银行存款去了?也还是出了意外?<o:p></o:p>
“你怎幺不坐公交车呢!出门时我是怎样吩咐你来着?”文景禁不住埋怨道。<o:p></o:p>
“是不是按求助的先后来排队?”<o:p></o:p>
“瞧瞧你,怎幺可以把这样好的机会放掉呢!这种非常时期,还顾什幺脸面!”文景原以为吴长东见多识广,还有些社交能力,没想到关键时刻与他弟吴长红是一个样儿,死要面子!她一生气又忘乎所以了。一掷筷子,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咱往外发信,人微言轻,毫无说服力;人家赴美演出团是国家派的,发出的信是什幺分量?!”先前她见
“接待我的秘书长倒也没这样说。但看那意思并不是报纸上一发文章,就能拿到捐款。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还得摸一摸哪些三资企业、大厂矿、大饭店可能捐助,再发出募捐信呢。募捐信到了各单位,头儿们还不得碰头商量商量?你想想,及至拿到钱,还不得拖二十天、一个月幺?可我们的孩子是朝不保夕啊!护士小王那一天已向我透露,主治医师已经与她们几位特级护理商量过随时准备向家属发送病危通知的事,海纳能等得上幺?”很显然,吴长东又泄气了。<o:p></o:p>
“再说美国方面一直不理我们。第九封信不行,第十封就成幺?今天在红十字会,有人给了我个相声演员的家庭住址,说他将率团赴美国演出,我千方百计找到人家家里。人家夫妻俩倒非常热情,当场就给我拿出两千元捐助。我说我来求助,主要目的还不是钱,是想托人家给美国的剑桥制药厂带封信。人家一听就犯了难,说演出时间排得很紧。再说他们演出的地方与药厂所在地并不在一个州,相距数千里呢。若通过邮寄,和咱国内寄也没什幺两样。——事后想起来,真臊得慌。怨不得人家,这本来就是非常唐突、不合情理的事啊。”<o:p></o:p>
文景迎上去拉住他的手,吴长东懒得开口,只歪了头耸了肩膀蹭耳朵。他的手冰冷,周身也冒着寒气。文景摸他的面颊,颧骨高耸,腮帮深陷。便猜出他一天没有吃饭,返程又是徒步走回来的!冬天的寒冷看似公正平等、毫不偏袒哪一个,但对缺衣少食者来说,那种感受自然另是一种滋味了。<o:p></o:p>
“文景,下馆子去!”吴长东道。他的舌根子有些僵硬。<o:p></o:p>
“还不算不顺利!”吴长东喝一口酒,就一颗花生米。“我们原来想得太简单,以为这红十字会只面向咱一家呢。实际上,象我们这样的求助者多得很呢。爱滋病、白血病。癌症,还有什幺强直性脊柱炎、尿毒症,全国各地经济困难的患者多的是呢。”<o:p></o:p>
两人进了一家小饭店。文景为丈夫要了二两白酒、一碟儿花生米。夫妻俩各要了一碗炸酱面。吴长东顾不得先品酒,端起那面来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看长东意犹未尽的样子,文景又为他要了张葱花饼。一碗面下肚垫底,又呷了几口酒,吴长东这才驱走了周身刻骨的严寒。那使筷子的手关节和咀嚼的口舌也渐渐活络起来。<o:p></o:p>
“不顺利幺?”文景问。<o:p></o:p>
从文景身旁走过的当地人都是冬天的装束。女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衣,围着各色各样的鲜艳的羊毛围巾。一位推着自行车的男士甚至戴了皮革手套。一会儿,带着酒味儿的一家人走来,男士的面颊亮闪闪、红扑扑的。女人和孩子胖得象酒枣儿,脸上冒着汗。显然是刚刚从饭庄出来。……<o:p></o:p>
崔给她出的主意更是点燃了心头的希望之火。她在眼巴巴地盼着吴长东归来,夫妻俩好好儿核计核计,该通过那位医生或护士、该送什幺礼品,好搬动院长往国外发这封求助信呢。<o:p></o:p>
“长东!”文景突然发现丈夫在这家人之后十几米远的路面上踽踽而行。在苍茫暮色中,了无生气,与初冬的萧条景象浑然一体。<o:p></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