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一般这句话说下来,听者再冷漠也会心软一些,但男人似乎不吃这套,面不改色地继续问:“你家人知道你做这个吗?”
他来得有够晚的,林几木在冷风中等了半个小时,腿都被冻僵了。
“你叫什么?”,男人转过头问她。
林几木知道自己遇到了从业至今最讨厌的一类客人——说教型客人,因为自己付了钱,就可以占领高地,一瞬间成为她灵魂上的父母长辈,以上级的口吻对她进行道德伦理方面的全方位打压。殊不知卖淫是违法,嫖娼也是违法。喂屎的人质问吃屎的人为什么要吃屎。
他戴着墨镜,看样子应该年纪不大,看穿着应该是成功人士,更何况她上车前瞄了一眼他的车标,保时捷标志在路灯下闪闪发光,林几木觉得钞票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流过。
冷静下来她觉得他这句话挺搞笑的,出来嫖的还能有处女情结,是不是出去吃地锅鸡也要吃没有下过蛋的母鸡,可见上流社会给男人惯出毛病来了。
发完消息,林几木又抬头瞟了一眼男人,见他开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男人像是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男人没有接话,启动了车子,车子打火的时候座椅甚至连一点震动都没有,发动机声音低沉,有质量地发出“嗡嗡”声。真皮座椅焕发幽暗而又有光泽的亮度,冰凉凉的质感接触到她没有穿底裤的臀部和大腿,林几木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这是林几木上车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她下意识张大嘴巴,不明所以地发出一声“啊?”。
“朵朵”,男人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你姓什么?”
林几木瞟了一眼在开车的男人,把包侧过来翻开看,红色胶囊散在包的角落。是哄上一个客人的时候剩下的,放在阴道里,客人顶进去的时候胶囊破裂,里面的人造假血就会流出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低头给顾姐发了条微信。
手机那条顾姐很快就发来一长段话。
“林”,林几木回答。
林几木嘴巴张了张,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客人我见到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率先说了话。“你怎么出来做这行?”
林几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又怎么样?她妈都不会像他这样摆出一副土皇帝的姿态,跟她在这说教起来个没完。
“不知道,我跟我妈妈说我在外面做兼职赚钱。”
“你是处女吧?”
“他问我是不是处女,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后点点头,就转过头自顾自地开车了。林几木见他没有聊天的意思,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男人嘛,越性无能就越喜欢处女,觉得人家经验少不会嫌弃,更何况是这种现实生活中不出钱就操不到女人的。”
果然,男人听到“做兼职”,冷笑一声。他的眼睛被墨镜挡住,林几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刚刚的几个问题让她失去了和他讲话的兴致,索性闭目装睡,好在男人也没有再要想去理她的意思,而酒店很快就到了。
这句话倒是半真半假的,她现在读的这个美术学院,确实有部分女生和她一样在外面拉客赚钱,或者直接找干爹包养。
“好,做之前记得跟他说这个要加价。”
 你是处女吧
“您叫我朵朵就好。”,她回答,顺便给了他一个标致地抿唇假笑,对着镜子练过很多次了,她特地计算过,她的嘴小,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操作在她这倒像呲牙咧嘴,更何况她的牙齿美白贴片最近崩坏了一颗,张嘴就能看到门牙和旁边的牙齿有明显的色差。
林几木松了口气,继续给顾姐发送微信,“还剩两个。”
“不过这年头哪有人做处女生意,估计是想玩角色扮演,这种事情你之前不是见到过,你包里是不是还有小胶囊。”
“我家里有些困难,弟弟生了病,急需用钱治疗。”,林几木低头,声音里有几分委屈和干涩。殊不知她哪怕入行没有多久,对这类问题早已经习惯,张口胡诌,一套说辞驾轻就熟。
一般说一句,“谁谁谁又去做兼职了”,大家就心照不宣地知道其实是要去接客了。
朵朵是她入行的时候随便起的名字,总归是一个可可爱爱的昵称。客人一般是不喜欢问名字的,往往睡过一晚上就彼此天涯海角,回头再来的少之又少,自然不会有人问她的姓氏。林几木看他问她的姓,觉得他有可能想包养她,再不济也是发展成老主顾,所以就没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