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吃到了思念很久小炒:土豆炖牛肉,麻辣香锅,还有免费蛋花汤。余微在她对面笑着,努力勾勒着高考后的美好生活,她一边附和着余微,一边从包里摸索出给余微写的信,递给她。
余微问她的一瞬间,陈更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她在徐行面前夸下的海口。宾大是学校里很多比她准备更充分的人攀爬的目标,每年的一个录取让很多人跃跃欲试,她其实毫无把握和自信。
祛魅后的青春躁动果然直白又无聊,当缘分流失殆尽的时候,粉红色的泡泡也只是一拍就散,陈更想。
余微无奈地笑,“怎么可能没事?一会再去吃饭就好了,不急。”
“其实我们有互相写过信,还写过邮件。” 她把这个秘密捅破,“我以为他会懂我。” 并排走在老旧的石板路上,她们像一年前一样手挽着手,“微微,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和徐行高中会在一起的。我甚至还想过我们会读一个大学,毕业了一起留在北京工作,甚至结婚….“ 她喃喃道,”这个想法疯狂吧?”
她努力折腾就是为了够到大洋彼岸,然后摆脱一样能望到尽头的人生和被束缚住的自由。
而在余微问她之前,她对自己的申请季也只是管中窥豹般的臆想。新的学校让陈更暂时还找不清自己的位置,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想去一个很有名的学校。甚至更俗气的,如果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话,她想去Harvard或者Yale——这些在B市没人摘取过的镜花水月。
她了解他什么呢?陈更以为他也是想去T大的,两周前的对话却终结了她的一厢情愿。一起努力,考上top2,他读经管,她读法律——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光明的结局。
每一个系统都有自己的所谓“黑话”把不是参与者的人排除在外面。就像徐行还不知道LSAT,余微不知道她上不上晚自习,陈更不知道那些已经远去的自主招生考试、培优班,亦或是被争抢的领军、博雅名额。
她别过脸看向余微,还是一如往常的游刃有余,风风火火。冬令营面试后余微回到学校继续复习,缺了几天课的她上周的数学小测考的并不好,她却依然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地安慰着陈更。
”我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陈更反过来说安慰她,哭久了的嗓音有些沙哑,”忘掉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其实,每次和徐行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他好陌生,我自己也快认不出我自己。“
“也许宾大吧——” 陈更笑笑,“反正我是这么跟徐行说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去过费城,这么说只是想气一气他而已。“
 到灯塔去
“是够天真的。”余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来的永远在一起这么一说呢,生活也不是小说,变数太大了。我觉得我比徐行懂你,是吧?” 余微骄傲地拍拍胸脯,逗乐了陈更,于是她接着说,“你爱的是想象中的他,一个不会考差的学神,长得好看还对你温柔的同桌,但他真的没那么好。他说不想去T大只是因为没考好而逞强的借口罢了。如果他按照高一高二的成绩,他不会这么气急败坏的吧?是你戳中了他的傲慢他才会这么说。”
在最近接连不断的打击里,陈更已经学会了整理自己的情绪。用衣角蹭掉留下的眼泪,她努力扬起嘴角,拍拍余微的肩膀,“我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
“强制性的没有。”陈更说着说着,才发现分离后,她和余微也很少谈起那些共同话题之外的生活,“我一般会去图书馆或者社团的教室写作业,然后写历史课研究项目的论文,一般待到11点再回寝室。”
陈更也思索过这个问题很久。她得出的答案不过是,徐行曾经在她考差的那一天默默拭去她的泪水,他们之间秘密的交流和让陈更眼红心跳的暧昧,还有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完美形象——冷淡的温柔,一副好皮囊,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若无的笑容——都让她心动过。
看她展望着未来,陈更明白余微是在安慰她,却不想打断——这样的承诺和她曾经臆想徐行和她的故事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变数太多,命运的小舟最终流向哪个入海口是无法被掌控的。无数郑重其事的约定最后却无一逃不过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撕碎,她已经不忍心把余微的美好愿望放进心里。
想起自己扶不上墙的口语和并不遥远的SAT考试,陈更挥挥手洒脱道,“还是别说他了,咱们去吃饭吧。你还要上晚自习,我也得回去写SAT。”
“你们不会上晚自习吗?” 余微问。
“我一直觉得你和他都不是很熟的,你们平时也很少讲话,“余微说,”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徐行的呢?“
”宾大是个好学校,法学院也不错。” 余微推开食堂门,随便找了个位置放下包,“你去宾大,我去T大,然后说不定我还会去费城读LLM,就会再汇合了!”
“这样啊。”余微点点头,“现在不去T大了,我们俩在情人坡散步的梦也没法实现了。话说,你想申请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