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书包里掏出两罐啤酒,问他:“你喝吗?”
他又用怀疑的眼神向她发出质问:“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为什么被困住了?总有个契机吧?”
她惆怅地说:“好不公平,只有我记得,全世界都忘了。”
林涧松思考了一下:“还是算了,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疯了吧。”
“可是我不想。”
云蓁笑了一笑,转身往墓园里走,林涧松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去哪?”
“因为我想试试。”
“是。”
“就想和你。”
云蓁看着远山,山上很翠,莫名给人一种无限的生机。她说:“想死还要有什么理由吗?不想活了,就去死了。”
“换你你要吗?”
林涧松说:“你觉得我挺好的?你了解我吗?就单方面决定我挺好的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林涧松打量着她,目光放下了一些戒备,他和她找了一片空地,直接坐下来,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墓园,居然显得有些温馨,他们就在这埋葬着无数逝灵的地方聊起天来。
林涧松定在原地,眼神毫不掩饰地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那目光锋利得就像一把剪刀,要剪开云蓁的衣服,他下意识地抱起双臂,呈现出一个防御的姿态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腾然烧起怒火,那怒火被确凿地投掷在云蓁脸颊上,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云蓁说:“一模一样,我妈从我进门开始,她要说什么话,什么眼神,什么动作,我都能背出来,我上课写的笔记,第二天全空了,老师讲的东西也一模一样,我验证了三天,每天都一样。”
林涧松嗤了一声:“你难道不是在胡说八道吗?在写小说吗?还是科幻的?”
林涧松说:“我看你也应该住进五院里去。”
“也就是说,除了你,别人都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一直在循环?”
“要和我做吗?”
云蓁笑起来,下巴尖尖的,那两道细细的眉毛飞扬起来,她说:“我也觉得是,不然都没办法解释,听上去是不是很玄幻?我倒是希望我能疯了,这样还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我和你都没说过话,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为什么要和你做爱?”
“我说了,你不要拿我寻开心。”
云蓁说:“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我可是刚刚告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不是扫墓的时节,墓园里很冷清,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绕过一个个墓碑和埋在它们底下逝去的灵魂,云蓁对他说:“你知道吗?正南方向阳坡上的墓地是最贵的。”
她说:“其实我被困在这一天了。”她看到他皱起眉头,还没等他开口,她又接着一口气说道:“我没开玩笑,也没有失心疯,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每天醒来都是今天,六月二十四号。因为我被永远困在这一天了,很无聊,生活很没有意义,所以我才想和你试试,我不想和别人,是因为我觉得你挺好的,我挺喜欢你。”
“你专门跑来找我,就是要和我…做爱?”
云蓁说:“我说了你肯定更以为我疯了。”
云蓁说:“是啊,想很久了。”
“真的吗?”
林涧松说:“你说吧,接受一个假说的合理性的前提就是接受基于这个假说的所有假说。”
他问她:“你为什么想死?”
林涧松说:“那你明明是幸运,怎么会是不公平。”
云蓁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换了我我也不相信,我要是能给你证明的话也得等到明天了,可是明天你就忘了我们今天说的话了。”
林涧松笑出声来:“你写遗书是想自杀?”
云蓁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我自己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我写了一封遗书吧。”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低落,也许是这一句几乎从胸肺里发出的叹息,林涧松居然有点怀疑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云蓁也笑起来:“就是说啊!我也太倒霉了吧,我觉得我肯定是被诅咒了。”
云蓁回头招呼他:“来吗?”
 (九)她是一个囚犯,一个人质,被命运之手一把提起来,提到他面前了
他说:“其他人呢?每天都是一样的吗?”
林涧松接过来,拉开一罐,递给她,又自己打开
云蓁说:“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她没有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这句话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又或许是在给自己壮胆。
“是。”
林涧松这才看起来算是真正对她起了兴趣,他说:“那你可真挺倒霉的,想死死不了了,永生了,这可比什么惩罚都来得有效。”
“你认为我是在拿你寻开心?谁会拿这件事情寻开心?”
林涧松不说话,还是用一种警惕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