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看著姑姑似是追憶往事的眼神，只是靜靜聽著，沒有出聲打斷。
“姑姑在宮中多年，見慣了太多恩怨是非，榮寵衰敗，只希望你往後能過得比姑姑要好些。”那雙在春日韶華裏也曾明亮過的眼睛已經逐漸被過重的操勞瑣事渾濁，聲音也稍顯滄桑許多：“女子容顏易逝，就算曾經開得再豔麗嬌好，也會隨著時間轉眼凋零。”
“不，若兒信任姑姑，既然姑姑認為若兒能入的聖上的眼，那麼就定要試試。”
姑姑伸手愛憐地撫上面前烏黑透亮的頭頂，充滿了將要分別的不舍和擔憂，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好好把話交待完：“當今聖上是個明君，每日有大半時辰待在禦書房處理大臣的奏摺。你是每日在聖上身邊伺候時間最多的宮女……姑姑是想讓你知道，如果能有把握贏得聖心，就要趁著這個年齡好好把握時機。”
“姑姑從初次見你，就暗自驚歎過你日後長開後的模樣……莫名地就將你帶在了身邊，細心教導。而你也確實沒有辜負姑姑對你的期望，性子沉得住氣，又懂得靈活變通，知道在宮中如何做才能保全住自己。”
賀朝歷來的先帝為了在數個時辰的緊張批閱中保持神智清醒，通常都不會允許宮人在禦書房內熏香，以免滯澀空氣流通，導致人昏昏沉沉。
望望外面的天色，若兒稍微估摸了下時間，覺得應該差不多了，就放鬆腳步地走到不遠處熏香爐旁，搭手上去輕輕轉動兩下，熄滅些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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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中，有身著明黃色的高大男人挺直上身凝眉在桌案前執筆沉思。
“姑姑過譽了，若兒不過是害怕因為自己的偶然犯錯，從而連累到姑姑罷了……”
賀朝有法令，凡是進宮成為內侍及宮女的，只有年滿28歲後才能放出宮自由生活婚嫁。
若兒今年不過十五歲，在宮女中年齡算是小的，按照宮規本來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上禦書房女官的地步的。但是因為其姑姑臨出宮前向大監力薦，拼了在宮中這許多年的資歷人情，再加上從小由她親自教導出來的小宮女也確實行動穩妥細微，最後才如願地將若兒送上了現在的這個位子。
二十八歲放出宮，若是宮女，在賀朝民間已經可以算的上是年紀偏大的女子，根本不能像平常的百姓家女兒一樣嫁人。若是內侍，少了命根子，身體殘缺不全，連正經的男人都算不上。就算運氣好的，再宮中因為伺候好了主子而得到大筆的打賞，足以活好下半輩子，又有什麼用？
“若兒，你知道為什麼姑姑一定要你當上禦書房的女官嗎？”
賀朝
案首的奏摺一本接著一本，批閱的速度非常快，想來是長年累月的積累，得以練就現在的目視十行，不過片刻就已經改完小壘。
禦書房成規制的方形，甚是空闊堂皇，只是修飾之物大多低調些。
“大抵……是知道些的。”
但是當今的聖上不同，他不僅讓禦書房中的專人常年在屋內熏香，還對這方面的要求極其嚴苛。
“不過也不必太勉強，若是實在老天不允，上不得聖上的心，就踏踏實實地在宮中保全住自己直到出宮。在民間平平凡凡的生活，不必在意周邊人的議論紛紛，也是能經營得好的。”
“況且這麼多年，也只有姑姑知道，若兒……不甘於成為人下人。”
“姑姑明白，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
 世界一：小宮女X皇帝 姑姑臨走前的囑咐
以聖上所在的桌案為中心，兩邊都有清一色的粉荷色交襟衣裙宮女依次排開，間隔都是經過測量的等距，然後就像這樣屏氣垂首的站到聖上結束離開，再翻了就寢妃嬪的牌子為之。
“像姑姑這樣在宮中勞苦了半輩子，最後落得個婚嫁不宜，在民間孤身潦倒半輩子到老的出宮之人太多……你生得好，又較之宮中女子聰穎伶俐太多，憑姑姑數年識人的本事，一直相信你能夠做得到。”
若兒交手恭敬地站在楠木桌案的前側房，是離明黃色黃袍的男人最近的人。
天下之香種眾多，都要細細挑選，既不能每月只熏一種，又要照顧到其可能會對龍體造成的危害。在香料的製作過程中，還須得加上幾位珍貴考究的中藥，用以祛病養生。
能從小被送進宮中伺候貴人的，大部分是家中境遇寒酸，吃穿溫飽都不能解決的下層階級。他們的父母為了能夠苟且存活，就用自己的子女換得宮中每月定時發放的補償金，或許偶爾會有擔憂，但都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