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她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了,郁庭芳就会跟她回来了吗?
郁庭芳没有回答他,面上仍然冷冷的。
庄莘嘿然一笑,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铜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份饺子。
似水流年等闲过,四季的风景如走马灯般更迭,裹挟着所有人。
郁庭芳一愣,淡笑着接下了。“谢谢你。”
齐九嫌恶地皱了皱眉,让他不要再来烦自己。
“庄莘?你来做什么?”来人正是他在学堂里一同共事的另一位先生。被叫做庄莘的男子只是眼神飘忽地向里面瞅。郁庭芳站在门前,将他挡在外面。
齐九下定决心,她是拼了死命也要走出这片泥淖。毕竟,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深陷这段感情漩涡,郁庭芳一直在岸上好好地坐着,只不过人家说走就走了而已。
黄胖在他听说郁庭芳逃了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过齐九。他战战兢兢地告诉齐九,郁庭芳的走和他没有关系,不要来找他的事。他唯恐齐九找他要钱,又说那五十两已经被花光了,自己没有钱给他。
至于沈寡妇说的,去找郁庭芳,她又何尝没想过呢。
“不用谢!你要是不够吃我家还有呢,随时欢迎你去我家!”
听到一阵敲门声,郁庭芳抬起埋在书中的头,起身去开了门。
她一连砍了几天的树。砍饿了就吃饭,吃饱了饭便是一顿砍,累了就坐下发呆,休息够了便接着砍。她没给自己再去想郁庭芳的机会,用这些被砍下来的木材给自己做了一个白桦树小屋。
她很喜欢白桦树。她记得小时候她爹带她进山时曾经指着白桦树说,这种树喜欢阳光,生命力极强。在被山火烧毁的森林里,白桦树是第一个再长出来的树。
如果可以见一面郁庭芳的话,齐九愿意放下所有身段,哪怕是卑微到尘埃里也要问一问:你最近过的好不好,还开心吗,身上还有没有钱。
“无妨,有事吗?”
她猛一抬头,忽然察觉到自己沦落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泥淖。在这个泥淖里,她的所有思绪都围绕着郁庭芳转,已经没有了自我。她深深地迷恋而又厌恶这种感觉,可是越挣扎就越陷得越深。
自郁庭芳走后,至今已经有一月余。
齐九不是个能喝酒的人。酒很辣嗓子,一大口下去她能被那股子冲劲儿冲地直掉眼泪。她很讨厌喝酒和酒气,因为正是她上次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所以郁庭芳才得了机会逃了出去。
她对韭菜过敏。除了她父母之外,好像只有齐九知道这件事。
齐九瘦的很明显,几乎是快要脱了形。沈寡妇看在眼里,心里又疼又气。她劝齐九不要再这样糟蹋身体,齐九只是面上应着,可私底下还是偷偷地喝。沈寡妇气不过,连搡带骂地教训了一顿齐九。
齐九眼神一黯,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糟蹋身体不好。可是每每入夜,她闭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都是郁庭芳。郁庭芳的被褥已经被她扔了,但她总觉得那股淡淡的梨花香还围绕着她,若有若无。齐九离开床睡到软榻上时,她总觉得她们还像往常一样,郁庭芳没有走,在床上睡得正香呢。她受不了如此折磨,只能晚上喝上点酒,好使自己能睡得着,不再苦苦痴想。
这一年来,
如果可以那么轻易,那郁庭芳当时为什么会说走就走,毫无回转之意?
没关系,只要不回那个家,看不见就不疼了。
可是酒于她而言有一点好,她每晚只喝二两酒便能睡的很香,能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齐九的一天从中午开始,下午出去转转,找沈寡妇唠唠嗑便到了晚上。晚上再喝酒,再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齐九喝完酒只是脑子一片混沌,从不耍酒疯,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庄莘又追着郁庭芳说了两句有的没的,言语中透露着想进去坐坐的意思。郁庭芳视而不见,见庄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自己先下了逐客令。见庄莘走后她舒了一口气,将门从里面反锁上,把手里的铜盒打开后又随意的放在旁边,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外面一片爆竹声声,郁庭芳起身,望着窗外的一轮清透的明月。
“哦...”庄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有些唐突,连忙拱了拱手“恕在下无礼。”
“今儿腊月三十,你...一个人?”庄莘盯着郁庭芳,一脸难以置信。
她在这个小屋里住了很久,分泌着不能解体的孤独。
“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呢?啊?郁庭芳她能瞅见你喝成这样吗?你怎么不去把她找回来,那才是真能耐!”
齐九甚至有些庆幸,庆幸郁庭芳离开的很早,没有让她再深陷进去几分。和沈寡妇吃了饭聊了会天,齐九起身便要告辞,她提了把斧子进了山。
自己离开齐家铺子,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节。郁庭芳掐指一算,至今已有一年了。
这一刻,她无悲无喜,只想做一棵立在山里的白桦树。
 他看见郁庭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