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有句老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緣份已盡,忘了妾身,好好活下去,讓胤兒健康地長大成人,這就是妾身唯一的期望。」
小男孩大哭大喊,卻無濟於事。
為其蓋好被子,秦秋陽步出屋外。
年輕女人轉過身子,見到了長街遠處出現的小小身影,她身子頓住,似在猶豫著,像要折返回去。
老嫗那枯槁的老臉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看樣子,紅河妖侯比誰都心切著聖女的回歸呢。」
「聖女,時候不早了,該起程了。」尖銳沙啞的聲音傳來。
「五彩火鳳凰,還有這日行萬里的鳳輦……」
「五脈俱斷,天生廢體,禁忌之子本大限已期,是王上仁慈,將妖族僅存的一株珍貴無比的沙華賜下。如今他已能正常地活下去,聖女就必須從此與他們父子一刀兩斷,這也是王上答應聖女救治那孩子的要求。」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寒風凜冽,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嚎啕大哭,拼命往前奔跑,在追趕著什麼。
曾經在冰川極峰上與惡龍博殺,在死亡之海與惡蛟廝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今夜體會到了揮之不去的寒冷與孤寂。
那時候,她還沒有給自己取這麼個人族的名字,那時的她是妖族的天葵聖女,是無數妖族精神上的領袖。
鳳凰一聲長鳴,拉著鳳輦沖天而起。
冬日的雪自然是冷入骨髓的。
小男孩折騰到了大半夜,才終於疲憊不堪地沉沉睡去。
世人總喜歡用眉目如畫,來形容一位女子的美麗。可是眼前這個執著傘的年輕女人,她的美,卻是沒法用筆墨來形容。
第一次遇到他的愛妻東方秀霓,也是在這樣一個清冷的月夜。
那是一隻身長逾數丈的火鳳凰,周身五彩繚繞,滿天的風雪不能逼近其分毫。其身後的鳳輦鑲滿數之不盡的珍珠和寶石,五彩繽紛,華麗無比。
深冬的洛城,雪花漫天。
只要是個正常男人,望見她的第一眼,便絕不會想要移開眼睛。
女人一陣沉默。
父子二人居住的屋子並不大,自然也沒有雇傭什麼僕人。
風雪的盡頭,一個執著紙傘的窈窕身影聽見了聲音,停下了腳步。
「聖女。」老嫗不厭其煩地催促,「該上路了。」
當晚,這個叫秦天胤的小男孩便染了風寒,發起了高燒。
小男孩拼命追趕,想要把女人追回來,小小的身體卻被身後一雙大手抓住,拼命掙扎也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鳳輦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中。
可即便是在神志已不清醒的狀態下,小男孩依舊拽抓著男人的衣角,嘴裡不停喊著。
她的肌膚很白,白若勝雪;她的雙唇很紅,紅如焰火;她的美眸很亮,亮若星辰。
老嫗瞥了一眼長街盡頭,那道跌跌撞撞的幼小身影,渾濁的雙眼不含一絲感情。
「娘……你不要走……」
一聲清脆的鳳鳴傳來。
 第一卷 第一回 禁忌之子
而他,則是人族千百年來不出世的劍道天才。
女人最後深望了一眼風雪遠處那個跌撞跑來的幼小身影,終於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鳳輦。
男人只得默默地小聲安撫著。
「娘,不要走,你不要走……」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小的屋子予人一種寧靜溫馨的感覺。只是在屋子的女主人離去的這個夜晚,以往的這份溫馨也隨之蕩然無存。
庭院裡,天上獨懸著一輪孤月。
男人的目光緊緊地望著遠方的天際,回想起離別前愛妻所說的話,眼中的痛苦,漫天的風雪也難以掩蓋。
「娘,你不要走,不要走……」
在他身後,一個身著白長衫,臉色有些蒼白的儒雅男人緊緊地抓著他。
緊接著,一輛華麗的鳳輦自天而降。
她的氣質,更是雍容高貴得令人自慚形穢,不敢褻瀆。高挑修長的窈窕身姿,在一身淡雅素裙的襯托下,美豔絕倫,仿似天仙。
「聖女,斷當則斷。」
「放開我,放開我!」
那是個滿臉皺褶,形體乾癟,拿著根駐杖的老嫗,她出現在女人身前,毫無半點預兆。
女人沉默片晌, 「妾身的孩子天生體弱多病,受不得風寒,讓妾身將他送回去吧。」
妖族聖女在妖族中歷來地位超然,甚至可與最高統治者的天妖王並駕齊驅。
聽到這話,女人絕美的臉上掠過一絲痛楚,轉瞬即逝。
老嫗面無表情地說道:「妖族與人族結合本就是禁忌,更何況身份尊貴如妖族聖女的您,聖女當初與白衣劍君秦秋陽私定終身,隱姓埋名躲藏在這裡,若非王上下嚴令將此消息封鎖,這座小小的人族城鎮,早已在我妖族的怒火中化作灰燼,更別提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