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如此声势浩大,京师大街小巷早已议论纷纷,一些人好事之徒甚至把此事编成了评书在茶馆酒肆里广为流传。
萧慎缓缓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堂,与赵三才目光相对,见那村汉一对眼睛就像钉在他身上一样,目光深不可测,令他周身不适。
不过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令平时就看不惯他的人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史严在朝中一向自诩真清流,对内臣干政深恶痛觉,认为有违祖制,最后发展到上书要求裁撤东厂的地步。当然,这些折子必然是递不到庆文帝面前的。
 会审
上辈子萧慎言行举止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一言一行都以文人士大夫的标准要求自己,重活一世之后他是完全看开了,甚至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的架势。
“这么大的案子,厂公认定是他一个小小县令一人之责未免有点太过于敷衍了事了吧?万岁爷能满意吗?”刑部尚书罗正卿冷冷地道。
左都御史史严身着圆领绯红官袍,上面绣着锦鸡补子,这是大晋朝正二品大员的象征。他在后堂里不住的踱步,满脸的烦躁与不耐。三司会审依照惯例安排在大理寺,犯人一大早就从刑部大牢里提审出来。大晋朝凡是需要三司会审的案子通常都是大案要案,当事人身份特殊,或者是皇上开了金口的案子,这个案子就属于这种情况。
萧慎头也不抬,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故意弄出些声响,慢条斯理的说道:“说话注意点,史大人,你我都知道这押送赵元丞是万岁爷的命令,拿本督来说事……”他发出一声冷笑:“也真够欺软怕硬的。”
待得赵三才、赵元丞、黄进喜等相关人等一一到位后,这三司会审便正式开始了。
“行了,两位大人,适可而止吧,马上升堂了。”刑部尚书罗正卿出声打了个圆场,史严这才气呼呼的落座了。
萧慎刚要答话,却见史严站了起来:“我看并无不妥。这案子本就是地方小案,一个县令伙同地方恶霸与民争利,查清之后严惩便是。偏偏你们一个两个的各怀鬼胎,借机生事不想迅速结案。”
“东厂就不该越权干涉地方案件,不知劝谏圣上也就罢了,一介阉寺半夜突袭押送士大夫,肆意折辱,侮辱臣子。又在县城里闹的沸反盈天,惊扰民众,如此恣意妄为目无法纪真是大晋之害。”史严盯着萧慎厉声道。
他是打定主意把责任全推到赵元丞这个七品知县身上去了,反正这人是必死无疑,其余的是他就来一个不表态、不站队让各方自己互相撕咬就是。
在场的这些大人们除了史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其余人皆是各有各的心思。萧慎是看热闹的心态,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故而一大早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御史以及东厂首榼就都挤在大理寺的后堂中等着升堂,这不同寻常的组合不明真相者怕是真以为什么谋逆之类的惊天大案呢。
正神游间突然听到负责审理的大理寺卿高祥的声音,那高祥见萧慎一直没开口,心下惴惴,想着毕竟他是万岁爷身边的人,按说这案子怎么判该他该拍板才对。
史严对他怒目而视,伸出一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听萧慎又一笑,说道:“本督自然知道在史大人眼里这东厂的存在就是个错误,都是监察百官,东厂抢了您的饭辙,所谓同行是冤家。您等这案子结了之后不妨多递几个折子让万岁爷撤了东厂,也削了本督的官,本人也省得今后还得一大早儿陪着各位大人在这儿干坐着。”说完还夸张地打了一哈欠,全无形象。
“一个小小的地方土地纠纷,闹到三司会审,简直荒谬绝伦!”
那罗正卿哼了一声,挤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不知史大人什么时候和萧厂公走到一起了?”又阴阳怪气地道:“平时里号称不结交
“萧大人的意思呢?”
萧慎上下打量着那赵三才,注意到这人今日在堂上目光平和。再无那日所见的兽性,而且说话也条理分明,却不知受了谁的指点。
不过那赵三才今日却不是主角,萧慎看了看堂上的几位大人,心道:“他们才是。都想借机生事呢。”萧慎听得无聊,到最后干脆闭目养神,对堂上各方构陷推诿假装充耳不闻。
良久,他开口道:“本督的意思自然是不搞扩大,不搞诛连,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他转向赵元丞,一眯眼,厉声道:“你一口咬定那就是李次辅的信笺,东厂是没有找到证据说是,也没有证据说一定不是,也不敢贸然下个定论,这仍需几位大人最终定夺。但是你长期勾结地方恶霸违背朝廷意愿侵占农民土地的证据确凿,可谓死有余辜。至于黄公公……”他又看向黄进喜,瞬间心念电转,心想:“这人怎么说也是老祖宗的人,虽说他必定和那赵元丞互相勾结独霸一方却也不便定罪。”略微思忖片刻,说道:“黄公公是宫里出来的,自然是不敢违背宫里的规矩,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那必定是有人从中欺骗。”再次看向赵元丞:“是谁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