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过去之后,转身便想走。
林思筠只穿了一条淡鹅黄的襦裙,耳朵和鼻头都冻得通红,她叉着腰站在院中,支使丫鬟从我手里接食盒。
关暮并不是关大娘亲生的,是她一次下山采买的途中捡到的,因为根骨尚佳,被苍山派收做了外门弟子,如今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林思筠跟自己的两个丫鬟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打雪仗,我刚踏进院子,一只雪球就迎面砸来。
“可……”
李诀辰正端坐在案前看信,听到吵闹声便皱眉望了过来。
“站住,”林思筠绕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外门弟子吗?”
林家是我大姨纪玥的母家,世代在朝为官,林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倒也无错。
竹院不似松院开阔,也不似梅院精致,但巧在背靠一片竹林,院内也栽种了不少青竹,显得十分清雅。
我提稳食盒,闪身躲过。
“……好,我不怨你,原就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三日后,记得来竹院。”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半柱香过后,我盛出两碗汤放在食盒里,提着来到竹院。
虽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我与关暮也算不上朋友,故而关大娘离世后,我们也不曾生出过一分一毫的相依为命之感。
“我也未曾说过要娶你。”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几个臭丫头不长眼睛,要是洒了我的汤,看我怎么罚你们。”
我炖第二锅的时候,一个外门弟子来催了好几次,说林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林思筠抱怨苍山太冷,却不进殿内避寒,偏缠着大公子闹着要喝汤,叫我做好之后直接送到大公子所住的竹院去。
大殿重新清静下来,只有李诀辰翻信的声音在簌簌作响。
“是。”
“柴火房”其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带了三间屋舍。关大娘原本是我大姨的陪嫁嬷嬷,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她逐出山门,李荀复可怜关大娘无家可归,把她又接回了苍山派。关大娘衔草还恩,不愿让李荀复为难,便自请来柴火房做粗活。
“家主,大公子和二公子。”我如实答道。
“炉鼎只助修道,并无情意。”
关暮与我一同长大,我自问脾性还算温和,但我们两个好像天命相克,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到最后都会弄成剑拔弩张的阵势。我幼时常常被他气的忍无可忍,与他扭打在一处,后来年岁渐长,我不愿事事与他计较,他却还是时不时的讽刺挖苦我。
*
“你下去吧。”
林思捂住胸口,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拽着我往大殿走,“你胡说,我不信!”
“诀辰哥,她说她是你的炉鼎,这是真的吗?”
 第四章
关暮并未拔剑,只气定神闲的在我腕间一震,我的剑就脱手飞了出去。
林家的两个丫鬟站在一旁,脸色异常难堪,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李诀辰不带什么情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对着林思筠微微颔首以示回应,“嗯。”
林思筠用随身带的巾帕擦掉眼泪,带着两个丫鬟出殿,路过我的时候还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而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被关大娘收养。李荀复把我从长安街带回来之后,最先把我交给了一位外门女弟子照看,但外门弟子中不少人的亲眷死于我母亲之手,我母亲死了,他们便迁怒于我。一开始,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人想直接杀了我为亲人报仇。关大娘看我可怜,把我接到了柴火房养伤,伤好之后,我就留在了这里。
“只练到第四重还好
“你可知我为了跑出来见你,求了父亲多久!”林思筠霎时间眼里便蓄满了泪水,断线一般的往下掉,“父亲说李家是修真世家,与我们林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直不同意让你我成婚,还逼着我嫁给靖王爷,可是我早已心悦于你,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朝他作了一揖,他并未抬头看我,我便转身退下了。
我正在院中练《苍山剑法》的第四重,他看见我在舞剑,便想绕开我进到屋子里找吃的。
“你,你是谁的炉鼎?”
“我是炉鼎。”
“那你是做什么的?苍山派不是从来不养闲人的吗。”
林思筠闻言立刻嫌恶的退后两步,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我突然来了兴致,举剑向他刺去。
月上三竿的时候,关暮终于回来了。
我从竹院回到柴火房,将那锅熬过头的鸡汤重新热了热,盛到盅里,等着关暮回来一起吃,我把这盅汤热了又热,直到深夜,他还是没有回来。
李诀巳走后,我掀开锅盖锅看了一眼灶上的鸡汤,果然已经熬过头了,我只能重新再炖一锅。
“我并非苍山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