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焕的情绪骤然崩溃。他痛苦地瘫软在地,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小焕明白,人总逃不过一死,对于索特南这位一生都忠于上帝的神父来说,为拯救他人而献出生命是他能想象到的最高尚的结局。
在梦里,神父说他是特地回来看小焕的。他还说,他会在圣地身边为小焕祈祷。
索特南起身走出了教室,教室外是一片白光,索特南就那样直直地走入白光之中。
小焕好想问问索特南,您的信仰是否也遭受过动摇?每当您怀疑上帝的存在时,您会如何保持自我?
小焕想到索特南神父那双漂亮的手在梦中变得无比焦黑,一颗心登时揪了起来,颤声问道:“二少爷,你能看懂这报纸上面写得什么吗?”
为何有那样多的不义之人能够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阳光之下?为何那样多的不义之事就发生在我们的眼前,我们却无能为力?
据说,遇难神父本来是第一批逃出火场的人员。但他逃生之后,又先后数次返回火场救人。在他最后一次进入火场时,房屋的主体建筑发生了大面积坍塌,这位神父被困在火场中无法逃离……”
“这是一起令人悲伤的火灾,火灾发生在一座由本地教廷开办的慈善设施中。由于火灾现场周围交通不便,专业人员难以展开施救,大火最终持续了一天一夜才熄灭。事故遇难者众多,其中包括一名隶属于东欧教廷的神父。
小焕凑到霍正信的身边,他看到剪报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而且是小焕看不懂的外语。不过,小焕能看得懂报道的配图,那副黑白照片显示出了一间已经燃尽的房屋废墟。
唱诗班的歌声骤然拔高,在美妙的歌声中,小焕的梦结束了。
霍正信敏锐地注意到,小焕不知怎的竟然在梦中落泪了。但他还未来得及询问小焕究竟是做了什么梦,房门就被敲响了。
醒过来以后,小焕发现,他的面孔和身下的地毯已经被温热的泪水所浸湿。
“再见了,神父。”
但是,对于小焕来说……
为何好人总是如此易逝?为何善良总是如此脆弱?
索特南道:“我不敢保证,小焕。但我会在主的身边日夜祈祷,祈祷与你再会。小焕,再见了。”
他用裁纸刀轻轻一划,信封里飘然落下一张薄薄的纸,却并不是信,而是一张被裁得只剩下头版报道的报纸。
小焕享受极了。他闭上双眼,喃喃地说:“他们的歌声好像天使一样。”
小焕提心吊胆地观察霍正信的表情,但霍正信神色冷淡,没有表露出一点儿情绪波澜。
Act 13. Life [END]
小焕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紧张,不由得问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安妮为什么会寄一张报纸给我?”
那封薄薄的信就躺在托盘中,但小焕不敢去触碰。于是,霍正信拿起了那封信。
安妮也许是因为太过悲痛而无法写字,又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焕这件事,就将报纸的头版报道剪下来寄给了小焕。
索特南轻声道:“时间到了,我得离开了。”
霍正信看了一眼小焕,用缓慢而沉着的语调开始朗诵报道的最后一段。他说:
通常,安妮和神父的信是一起送来的,但今天托盘里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封信,署名则是安妮。
小焕睁开了眼睛,问道:“神父,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霍正信已经念到了报纸的最后一行字,他低声说道:“索特南神父是上帝的最虔诚的仆人,他的灵魂将在上帝身边安息,直到永远。”
小焕愣愣地看着那封信,由于刚刚那个梦而感到了不祥的兆头。
小焕棕色的大眼睛慢慢变红了。
唱诗班的歌声是那样动听而悦耳,比平时的排练还要好听无数倍。他们的每一声咏叹、每一声低吟都能直达听众内心的最深处,如同春日的清泉抚慰疲惫的灵魂。
霍正信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报道。
而在安妮的信辗转到达霍家之前,小焕就在梦中见到了索特南神父。
原来是邮差将信送到了。
小焕愣愣地抚摸着脸颊上的泪水,灵魂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中没有彻底苏醒。
小焕望向窗外,却只能看到一片柔和的白光。
霍正信道:“这张报纸的日期是半个月前,你朋友的信件肯定是因为大雪而耽误在路上了。”
小焕哭得不能自已。如果这张报纸是半个月前的报道,那么索特南神父早在半个月前就在火灾中去世了。命运是多么残忍啊,在小焕还不知道的时候,神父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学校的操场上唱歌呢?
只要一想到温柔的神父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中痛苦地死去,只要一想到神父洁净的白袍变成了一把灰烬,小焕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仆人将犹带着室外寒气的信件整整齐齐地放在托盘中,然后恭敬地端到了二少爷的书房。